以身侍虎(重生)

漫步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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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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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訇,叶訇…”

她在梦魇中醒来,入目是熟悉的绣梅纱帐,如烟如雾。鹊嘴薰炉中香气袅袅,四溢着梅花的清香。花梨木的小圆桌上摆放着一只前朝的官窑梅瓶,上面插着一枝竹枝。

竹叶青翠,似润泽的碧玉。

这是她的闺房,知晓阁。

做鬼十年,她曾无数次鬼梦夜回。回到这梅香氤氲的房间,回到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时候,她依然是世人口中克己复礼知书达礼的梅家大姑娘。

“叶家公子还在前院跪着,春寒夜凉的身体哪里受得住。”这声音是那么的熟悉,正是她的大丫头静心。

另一个大丫头凝思道:“大人和夫人还有大公子都说不怪他,想不到他性子如此之倔,非说自己有错,害得大姑娘晕迷不醒。他不肯起,非要等大姑娘醒来后才起身。”

她的心“咚咚”狂跳,遥远的记忆深处似乎有这么一件事情。那一日她与兄长一起去忠勤侯府赴宴,回程时兄长临时有事嘱托叶訇护送自己。谁知那马儿不知何故突然发狂,他虽最后制住狂马,但她坐在马车内颠来颠去,不小心磕到车顶晕过去。

赤足下地,接触地面的感觉让她有些不太适应。心中漫过无尽的欢喜,一步步感受着那久违的脚踏实地。

静心凝思听到动静,齐齐进来。

“大姑娘,您醒了!”

“大姑娘,您头可还疼?”

她望着她们,眼神恍惚。静心和凝思的模样如此清晰,这鬼梦做得越发的真实,直叫人分辨不出是真是幻。

“你们刚才说叶訇还在前院跪着…”

“是的,大姑娘。叶公子说他有愧,您若不醒他就不起。大公子劝说无果,只能由他而去。春寒露重,奴婢这就去告诉他您已醒,让他早些回家。”

“不!”她一手抚在心口,那里像活过来一样,跳得厉害,“我亲自去!”

静心和凝思对视一眼,要替她梳妆打扮,被她制止。她一刻也等不及去见他,趿了鞋披上银红色的斗篷,她疾步而去。

夜深,寒气深重。

熟悉的回廊走道,汉白玉砌成的台阶青石铺成的路,还有花园里石子铺成的小路。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她想落泪。

梅家的气节柱屹立在前院正中,上半部分镌刻梅家历代祖先的名讳与诗句,下半部的空白之处等待着后人刻写。她身形一晃,仿佛看到自己如染血红梅一样飘落在地。

她知道,后来这气节柱上有她的名字。

石板上,有一道跪着的人影。

是叶訇。

她的心揪紧,那是年少的叶訇,削瘦单薄如同刚抽条的竹子。他跪着,如折弯的细竹,是那么的清瘦那么的坚韧。

叶訇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女子,她雪月风华清冷如霜,知书达礼仪容端庄,是麓京贵女争相效仿的典范。她几时有过如此模样。花头鞋堪堪趿着,露出雪白的绢袜。斗篷之下只着白色中衣,青丝如瀑布般倾泄散着。

只一眼,他连忙低头,不敢再亵渎她。

她步步走近,不敢置信。鬼是没有感觉的,闻不到气味不知冷暖,更感觉不到心跳。此时她的五感是这般清晰,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

淡淡的,如竹香。

“叶訇。”

少年抬头,琥珀色的眸子骤起光亮,“大姑娘,您醒了!”

“我醒了,叶訇…我…我想告诉你,我是愿意的…”

她声止,眼前的少年不是四年后破城讨伐梁氏的北大王,亦不是后来凶名赫赫的杀神。世人畏他惧他,他泰然置之。坊间轻贱谩骂他为阎奴,他置若未闻。

阎者,夺人性命。奴者,卑微下贱。

他不会知道自己心间的波澜起伏,不会知道自己的情绪激动是为哪般。鬼梦寥寥,居然将她带回到这个时刻。

“今日之事,不怪你,你快些起来吧。”

“大姑娘,是我护主不力,请您责罚我!”

“叶訇,你要记住,你不是我梅家的奴才,我也不是你的主子。”

他确实不是梅家的下仆,他是兄长的武伴。兄长跟着桓横先生习武,桓横先生是父亲三顾登门请来的武家高手。而他,则是桓横先生看中的习武好苗子。

桓横先生没有收他为徒,却将他带在身边,作为兄长的武伴。武伴并不是陪伴习武之意,而是人形靶子,是鞭策兄长精益的活对手。

后来世人辱他骂他,总把下奴出身强加在他的头上。

但他不是,他不是梅家的奴才。

“是叶訇不好,害大姑娘受惊。”

“不,你没有错…地上凉,你快起来!”

说着,她便要去扶他。他哪敢受她这一扶,赶紧自己起身。她的手落空,心也空落落的。不无自嘲地想着,这个时候的自己是那般的讨厌他,他必是怕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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