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乱相逢时

兰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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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自作自受(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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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乍热,不仅人感觉不适应,连机器都知道要闹闹脾气——许晖的电脑又出故障了。

他知道是硬盘的问题,他的硬盘已经到了不得不换的地步,但按照公司规定,必须要有IT部门的书面鉴定才行。

他打电话过去,是夏楠接的,五分钟后,她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经过一番测试,夏楠得出一个跟他相同的结论,“许总,您的硬盘得换换了。”

许晖没有疑义,夏楠给他填了采购申请表,又帮他把数据传导到服务器上作备份。

她忙碌的时候,他只能清闲地喝茶,顺带跟她聊上几句,夏楠是个爽快的女孩,性格明朗,许晖觉得她很有意思。

话题似乎很自然地就带到了杜悦身上,许晖停顿一下,笑着道:“你们两个好像关系不错?”

他倒不是为了打听什么,只是不想刻意回避。

“是啊!我们从进公司开始就吃住都在一块儿,杜悦人不错,聪明好学,脾气也很好。”

脾气好?许晖忍不住在心里哼了一声。

“嗯,她是挺……好学的,我常在线上碰见她。”许晖漫不经心地敷衍了一句,“不过最近好像很少见到她了。”

“她这一阵老生病,心情也不好……”夏楠看看他,欲言又止,她虽然挺喜欢跟这位总监聊天,但话题涉及好友的隐私,她觉得还是少说为妙。

许晖也没有追问下去,他不想听别人在自己面前再说一次杜悦失恋了。

电脑屏上,数据转换的片断单调地重复着,夏楠的心思却在这期间千回百转,她偷眼打量许晖,他喝着水,慢慢研究着面前的一份资料,神态悠闲,似乎不是很忙。

踌躇良久,夏楠清清嗓子唤了一声,“许总。”

许晖抬头看向她。

“是这样的,我……就想问一下,你们部门在招工程助理的事儿,有没有定下人选了呀?”

她也明白这种事人事部如果不公布,总监们一般不会泄密的,更何况,某些人还拿着这个去做不可告人的交易呢。

不过夏楠相信,许晖不会是这样的人,就算他什么信息都不透露,她或许也能从他的态度中掌握一些蛛丝马迹。

许晖先是感到意外,然后笑了笑,问:“怎么,你有兴趣?”

夏楠赶忙摆手,“不是我啦!我是想替杜悦问问,她一向对这类职位很感兴趣的。”

许晖眉心一跳,盯着夏楠的目光多了几分犀利,“是她让你来问的?”

夏楠很少见识他如此敏锐的眼神,吓了一跳,生怕连累杜悦,手摆得更勤快了,“不是不是,我就是随便问问,我觉得她挺合适的——您觉得呢?”

许晖低头喝水,神色缓和了不少,隔了片刻,见夏楠还双目贼亮地盯着自己,遂模棱两可地说:“她……是还不错。”

那天傍晚夏楠回去,刚好看见做完饭的杜悦躺在唯一的一张竹椅里看闲书。

“嗨!跟你说件事儿!”夏楠走过去踢踢竹椅的脚,杜悦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目光却没有要从书上挪开的意思。

“今天我去给许总修电脑,他提起你了。”

杜悦象被人施了定身术,连眼珠子都滞住了,“……说我什么?”

“没什么,你别紧张。”夏楠端着自己的水杯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即使垫了竹席,沙发上还是滚烫,让人产生粘粘的不舒适感。

“他问最近怎么不太看见你,我就顺便提了提他们那儿招工程助理的事,我问他对你印象怎么样,他说你挺不错的。哈哈!我觉得你这回有戏,怎么样,打算怎么感谢我!”

夏楠越说越得意,俨然以功臣自居。

杜悦却没好气,“你捣什么乱啊,我连名都没报。”

“那有什么,只要许总看中你了,还不是他点下头的事儿。我觉得他肯定对你印象不错,否则怎么会无端端提起你来。哈!看来你以前没事老晃荡在线上这步棋还真走对了——喂!干嘛不高兴啊,这次你们部门有好多人报名呢,曾雨露也报啦!你想啊,要是你选上了,不就等于出一口恶气嘛!”

杜悦气得说不出话来,可她还没法跟夏楠理论,怎么说她也是好心。

“行了,你别瞎搀合了,我不会去的。”她翻了个身,继续看书,尽管一个字都读不进去。

“为什么呀?”这回轮到夏楠郁闷了,“你不是挺上进的嘛!去办公大厅多好啊,说不定以后还能平步青云哩!”

杜悦把书一甩,“吃饭吧,我今天烧了你爱吃的番茄炒蛋。”她知道只有食物能堵住夏楠的嘴。

果然,夏楠一听,口水立刻就下来了,“哇!杜悦,你太好了,我没白疼你!对了,我去拿点儿醃莴笋来,那个也很下饭,你等着!”

杜悦把饭菜摆上桌,还没来得及坐下,夏楠就拿着个空的塑料盒火烧火燎地跑进来,“我的醃莴笋不见了!谁拿了,你知道吗?”

她早上出门前把莴笋晾在公共阳台上晒来着,那时杜悦还在睡觉,想想应该不会丢,就没叮嘱她。

“我不知道啊!”杜悦也觉得奇怪,谁没事会偷别人的莴笋,多无聊!

夏楠气恼地跺脚,“不行,我得问问去!”

她几步出去,火烧火燎地砸开了邻居家的门,迎接她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那是齐正磊走后,他们屋新招的同居室友,别家公司的,叫张涛,人长得五大三粗,但是说话挺和气。

夏楠的目光越过他朝屋里张望,“怎么是你,你屋里还有其他人吗?”

“没了,他们下午都不在。”

夏楠搜索的目光一下子回落到他脸上,“那你知道阳台上晒着的一盒莴笋是谁拿走的吗?”

“那是你的?”张涛慢吞吞地眨巴着眼睛,没有多少障碍地坦白道:“我给吃了。”

夏楠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出来了,“原来是你!你家长怎么教你的啊?别人的东西能随便乱拿吗?”

张涛被她说得挺不好意思,“我看着碧绿碧绿的,就忍不住尝了一根,然后就……停不下来了。多少钱,我算给你!”

“谁要你的钱!你这人怎么这样!”夏楠气愤地嚷嚷,把杜悦也从屋里招了出来。

听完夏楠的控诉,再看看一脸歉意的张涛,杜悦觉得这事也没必要搞大,毕竟大家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好说歹说,杜悦终于成功地把愤愤的夏楠拉回自己屋里,她转头看时,只见张涛还苦着脸拼命挠头,估计是被夏楠训怕了。

这顿晚饭,夏楠吃得很不爽,连番茄炒蛋都没能挽救她的心情。

“粗人!”她愤愤地拿筷子戳米饭,“他怎么就那么谗,连半成品都吃得下去!”

杜悦忍笑安慰她,“人家吃都吃了,你还能让他吐出来啊!下回别晾那里不就行了。再说了,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你的手艺好嘛!”

夏楠瞪她一眼,“我告诉你,醃莴笋要切成丁,拌上麻油和香菜,再洒点儿味精才能叫美味,他那种吃法,纯粹是糟蹋我的好东西!”

杜悦已经吃完,不想再听她没完没了的唠叨,打着哈哈起身收拾了碗筷进厨房。

有人敲门,杜悦乘机打断夏楠的控诉,笑眯眯地说:“还不快去开门!说不定是人家上门赔罪来了。”

夏楠骂骂咧咧地拉开门,门外站着的不是“偷莴笋”的张涛,而是齐正磊。

“你来干什么!曾雨露又不在这里!”夏楠更加没好气,口气很冲地对他嚷。

齐正磊有点尴尬,“我是来找杜悦的。”

夏楠象听到爆炸新闻一般瞪住他,“你说什么?麻烦你再说一遍!”

这时,杜悦也从厨房里出来了,一看见齐正磊,刚才还洋溢在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齐正磊越过夏楠,直接走到她面前,望着杜悦消瘦的容颜,他内心也难免震动,他已经很久没看见杜悦了,他在故意避开她。

“我们可以谈谈吗?”

夏楠象个打手似的双臂抱在胸前,虎视眈眈盯着齐正磊的后脑勺喘粗气。

说心里话,她不象杜悦那么讨厌曾雨露,但她却是真心实意地憎恶齐正磊,就是这家伙的暧昧不清,才会导致杜悦跟雨露不和,更让杜悦痛得伤筋动骨。

杜悦冷淡地一转身,“到我房间说吧。”

在夏楠错愕的目光中,齐正磊跟着杜悦进了她的房间。

杜悦的房间里陈设简单,除了一张单人床和一个简陋的床头柜外,再无其他家什,角落里堆着几只杂物箱,没有可以落座的地方。

两人相对站着,错开两臂的距离,杜悦侧身对他,做洗耳聆听状。

“我……”齐正磊脸上布满歉意,“对不起,我没想到会伤你这么深。”他的口吻里似乎有些沮丧的意味。

是了,虽然公司里对杜悦幸灾乐祸的不乏其人,但舆论从来都是一柄双刃剑,只要被卷入其中,就不会有什么好。

相对于杜悦,齐正磊跟曾雨露所遭受的负面压力要强烈得多,因为在此之前,人人都以为杜悦跟齐正磊是一对,而曾雨露的出现就成了第三者插足。人们总是习惯性地同情弱者。

杜悦想笑,觉得他此时的样子真是滑稽极了,又突然有种惊愕,自己从前为什么会那样迷恋他。

此时的齐正磊,在自己眼里不过是一个懦弱怕事的普通男孩,就连平时最吸引她的英俊相貌都一下子失去了光彩。

“我,我知道以前你对我好,我也……很珍惜我们之间的这份友情,我只是希望……”

在杜悦的沉默和冷淡下,齐正磊开始语无伦次了,他发现自己的心很乱,原本理得很清楚的头绪,在看到杜悦的刹那竟被搅成了一团乱麻。

“你不会还指望我还会象过去那样对你吧?”杜悦突然开口了,目光犀利地射向他,象在看一个笑话。

齐正磊语结,他原先想表达的意思就是希望能跟杜悦恢复从前那样和谐自然的关系。

在经过无数人的调侃、玩笑以及戏弄之后,他的心里有种很蒙胧的惶惧,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自己搞错了。现在他跟曾雨露搭班,她很安静,不象杜悦那样唧唧喳喳,也不象杜悦那样喜欢时刻缠住他,以前,他会隐约觉得杜悦烦,可真当境况改变的时候,他似乎并没有因此而觉得高兴。

可是,他也的确不可能指望跟她回到从前了,就像打碎了的瓷器,黏合得再高明也总有一条裂缝存在。

他在她嘲讽的目光中一下子醒了,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可笑。

夏楠在客厅里探头探脑之际,齐正磊已经从杜悦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他们交谈的时间不会超过五分钟,在此期间,夏楠不止一次查看过手表。

“我走了。”齐正磊在门口跟她们告别,神情跟默哀差不多。

“喂!你跟他说什么了,他怎么整出那样一副死了人的表情来?”夏楠迫不及待地追问杜悦。

“我跟他说,祝他们两个白头偕老。”杜悦慢吞吞地说。

她脸上的笑容活似女巫,让夏楠不由自主倒吸一口气,从前那个会时不时露一下锋芒的杜悦终于又回来了,而且变得更加犀利,浑身象长满了刺儿,夏楠不知道这究竟算好事还是坏事。

午餐后不久,杜悦的身影又活跃在线上,经过近一个月的调整,她终于从丧魂落魄的打击中走了出来,这要特别感谢齐正磊那次无厘头的探望,让她认清了对方,也看清了自己。

这是她上白班的最后一星期,下周开始,她又要当夜猫子了。

线上的一切都井然有序,离上线收货还早,她检查了一圈自己管辖范围内的质量墙报和更新信息,忽然觉得口渴,于是回办公室拿了茶杯去最近的茶水间续水。

饮水机上倒置的水桶里空空如也,难怪茶水间里人影都没一个,她打开旁边的柜子,里面有桶没开封的水,弯腰把它拖了出来,可她臂力不够,举不到高高的饮水机上。

“我来。”一个悦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随着一股淡淡的檀木清香打鼻息间飘过,戴高阳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在杜悦愣神之际就轻松地把那桶水换了上去。

直到戴高阳含笑的眼眸朝自己转来时,杜悦才想起来要说声“谢谢!”

“别客气,杜悦是吧?我知道你报告做得不错,”戴高阳边说边在橱柜里翻找着什么,“你来世铭几年了?”

“两年半。”杜悦谨慎地回答,忍不住问他,“戴总,您在找什么?”

“纸杯。”

“那儿没有,我帮您拿吧。”杜悦殷勤地俯身在刚才柜子上方的抽屉里找出来一摞,又从中间抽了一个递给戴高阳。

“原来放这儿了。”戴高阳脸上露出恍然的笑意。

“我在线上看看,忽然渴了,懒得上去。”喝着水,他跟杜悦解释,一双狭长的凤目却滴溜溜地在她脸上打转,让杜悦神经紧绷。

在世铭清一色的男性高管层里,戴高阳无疑是最出挑的一个,他跟许多来自亚洲沿海地区的男子不同,有着白皙的肌肤和清秀的五官,个子不高,但身材匀称。他喜欢休闲的打扮,鲜有穿得一本正经的时候,在员工中有不小的亲和力。一双吊梢眼盯着对方,每每让人觉得有股脉脉含情的气势,女人因而很少能阻挡得了他的魅力。

只是,头脑清醒的人如果跟他相处久了,会从心底生出些不屑来,因为他的心思基本都不用在正事上。

杜悦接完了水,敷衍地喝了两口,正想找个借口离开,却听戴高阳忽然又问:“觉得在巡检组干得怎么样?有没有厌倦?我听说,这个小组在成立没多久就有人辞职了,很累是吧?”

“还可以,挺锻炼人的。”杜悦只能这么说,她可没吃豹子胆,只要她这边一抱怨,相信高纯不久就会知道,那可是说翻脸就翻脸的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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