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荣宠记

漫步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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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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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碧姜沉思了一会儿,终是点点头。明日就明日,这几日,宫中的赐下的药材补品皆送到庄子上。甚至还派了太医前来,都被隐一一挡掉。看来,太后和陛下并不相信她是真的病重。说不定,以为这是她想躲过燕赤人的求亲而使的计策。听说燕赤的使者并未离京,或许也在等朝廷的答复。太后和陛下,还是想用她来和亲。她冷着脸,看着冰棺中的自己。仿佛在这一刻,自己的面目模糊起来。她都有些分不清,究竟自己愿意做人人景仰的大长公主,还是愿意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皇家之中,算计从来都是永无休止的。或许她能成为现在的自己,是老天真的在怜悯她。“寒气重,你离远些。”据九轻轻地把她一拉,拉离冰棺。然后重新合上棺盖,把她扶坐在一旁桌子边。他铺开一张白宣,亲自研墨,将狼毫蘸饱墨汁后递到她的手中。“大长公主突然病逝,既然早知天命所归,必会留下遗言。”她接过笔,没错,还是隐想得周到。堂堂一个护国大长公主病逝,不可能之前毫无征兆。他们不让太医看诊,总得有个合情合理的借口。她深深地看他一眼,“你来说,我写。”“好。”他倾着身体,绝世的俊颜近在她的眼前。那眼神幽深,看进她的心里,一字一句地道:“陛下太后亲启:自三年前裕西关与燕赤国一役,臣身受重伤,几近命丧黄泉。然老天怜悯,得以免去鬼门关。但深知伤重累累,时日无多,残喘三年,届时阎罗册上一勾,终是要魂归九泉。三年来,臣渐感体力不支,自知天命,不愿让陛下与太后劳费心神,一直瞒而不报,望请恕罪。”“臣死后,所属封地除玉山郡外,皆上交朝廷。公主府中奴婢下人,全部转赠玉山郡主。还请陛下太后开恩,将公主府留做玉山郡主的府邸。臣与玉山郡主虽相识不久,却是投缘。臣待郡主如妹,郡主亦视臣如姐,特嘱咐玉山郡主不许为臣守孝,宜尽早嫁进敬国公府。臣看过日子,本月二十八,宜嫁娶,是大吉之日。”他说到这里,眼睛是盯着碧姜的,碧姜手一顿,接着写完。写完后,才看向他,“为何这么急?”“燕赤此行,是想折辱我大肃,或者说是你。你一死,皇室之中再无公主。你最信任的人唯有玉山郡主,你说,到时候燕赤那些小人会不会转而求娶你?太后和陛下的心思,想必你是明白的,或许他们真会用现在的你替嫁。”若是那样,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虽然他们有婚约,然国难当前,大义之下,她不嫁也得嫁。她点头点,眼神冰冷。心里越发的冰凉一片,要想逃过和亲的命运,她只能是尽早嫁进国公府。陛下再昏庸,也不可能让一个臣子之妻去和亲。想到这里,她对皇侄越发的失望。“燕赤狼子野心,臣与他们曾有过八年交战,深知他们生性贪婪,狡猾多计,永不知足。望陛下谨记先帝遗愿,与燕赤,绝不可谈和。臣深知朝中将才稀少,陛下或许无可用之人。臣斗胆推荐,敬国公据九,文韬武略,是将帅之才,堪当大用。”她看了他一眼,他说过,若是要出征,会带她前往。他们与过去一样,把燕赤人再次赶得远远的。手上的笔似有千斤重,她握得很紧,就像是握着剑一般。“臣死后,不葬皇陵,不葬别人的祖陵。”他看向她,她凄凉一笑,“我是和离的公主,按制还是皇家女,死后应葬妃陵。但那里却不是我愿意呆的地方,虽然只是一具躯壳,我也想呆在自己喜欢的地方。不如就望归山,那里离皇陵近。”“好,臣愿永世守护大肃,愿葬在望归山,遥望着肃氏皇陵,还请陛下恩准。臣肃玉绝笔。”最后一个字收尾,她握笔的手,已关节泛白。论天下知她心者,唯隐莫属。这一字字,一句句,仿佛就是出自她的口中。事无巨细,面面俱到。白宣黑字,望之,字字触目惊心。“甚好,明日就去宫中报丧。”她放下笔,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从今往后,肃玉这个人,就连名字,都不会再存于世间。就让之前的种种,都随着那具躯壳的下葬尘归尘,土归土。两人等着墨迹干透,把宣纸收起来。折好后据九揣进袖中,与她一起出了屋子。翌日清晨,一骑快马直奔京中,骑马人头缚白色的孝布,径直停在宫门外。宫门口的侍卫眉头一皱,还未训斥,就听来人说:“护国大长公主于昨夜子时正病逝。”什么?侍卫心一惊,忙进去禀报。丧报一层层,通过宫人的嘴传到太后和陛下的耳中。太后手中的杯子差点滑下来,喃喃道:“怎么可能?”明明每次进宫看着都是康健的样子,怎么就病逝了,会不会其中有什么诈?陛下脸一沉,“快,备驾,朕要出宫。”秀水庄内,众人已经准备妥当,由碧姜扶棺回京。她一身孝衣,满脸悲恸,越发显得楚楚,令人生怜。挽缨和侍剑左右搀扶着她,跟在灵柩的后面。丧号,白幡。原来的棺木已换,由于尸体太过僵硬,寿衣没有另行更换。即使是知道棺中只是主子的躯壳,挽缨和侍剑还是哭成了泪人儿。三年前积攒下来不敢流的泪水,此时流了个痛快。碧姜亦是泪眼朦胧,湿了眼眶。领头的是据九,没有着孝衣,却也是一身的白袍。侍卫们起棺,一行人出了秀水山庄。途经之地,莫不引人驻足指点。得知是护国长公主的灵棺,皆下跪行礼,跪送他们。灵柩回到公主府时,已是近午时。将将放好灵棺,陛下的御驾就到了,随后太后的鸾驾也到了。厅堂之中,停放着那尊棺木。陛下像是不愿相信般,慢慢地走近。近到跟前,先是闭着双目,许久才睁开眼睛。棺木中的女子,冰霜的脸,透着死气。太后跟在陛下的身后,也将棺木中的女子看得清清楚楚,就算是尸身已经僵硬,却是大长公主无疑。“皇姑姑……”“陛下,您请节哀。其实三年前,公主已知会有今日。”据九说着,呈上那封遗书。皇帝身边的太监接住,笔迹确实是大长公主的。太监把宣纸展开,让太后和陛下过目后,大声念出。念完后,太后的脸色极为难看。因为陛下眼里那一闪而过的内疚,以及望向她时,埋怨的眼神。“三年前,殿下回京时,脸上受了伤。当时殿下就想,既然仅能再活三年,何必让别人记住自己的样子,徒添伤心。索性自称容貌已毁,以面纱示人。前些日子,与永忠侯和离,皆是为此。”据九垂着手,立在一边,低着说完,没有抬头。皇帝的手抚着灵棺上边明黄的寿锦,他确实已经好多年没有看过皇姑姑的脸。若不是这最后一面,恐怕他都想不起来她的模样。三年了,皇姑姑一直拖着病重的身体,没有一句怨言。反观他,却在燕赤求亲时,险些动摇。母后总说皇姑姑有野心,让他不要和皇姑姑走得太近。谁知道,皇姑姑为了大肃,一人肩负了这么多。“护国公主身后之事,皆按她的遗命来办。”皇帝说完这句,起驾回宫。据九碧姜跪在地上,恭送他与太后。两人对视一眼,皆知此事尘埃落定。随后,护国公主病逝的消息才在京中传扬开来。满京震惊,大至世家官员,小到市井百姓。他们都不相信护国公主会死得如此突然。等到听说护国公主三年前就知自己的大限时,所有人都恍然大悟。包括周梁。周梁独自一人坐在思玉轩的书房,记忆中那鲜活的女子跳出脑海。明媚动人,连眉眼都是飞扬的。她是那么的意气风发,举首投足间全是皇家的贵气。怪不得,她会对自己如此绝情,原来她心知自己活不过三年。如今想来,过去的种种,全部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公主,是臣负了你。”是他,不明白她的苦心。误以为她与别人有情,不愿与自己亲近。就连和离,都觉得是她想和别人共结连理,而舍弃自己。原来,公主一直都替他着想。怕他难过,索性三年不见。怕他身边无人照顾,派了自己贴身的宫女。怕他会因她去世而守孝,所以在病逝前与他和离。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在为他着想。他突然无声地笑起来,伴随着滑落的泪水。公主府里的丧号一声声地传来,过了许久,他换上一身白服,木然地出了府。碧姜看到出现在公主府的周梁,示意下人不用阻拦。周梁神色戚戚,吊唁过后,看到了棺木中的女子。比记忆中的面容多了成熟,没有了那份鲜活,贵气仍在。他痴痴地看着,终于跪下来。“公主……臣有负公主,枉费了公主的一番苦心。时至今日,痛悔不已。臣在此立誓,臣之妻,唯公主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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