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荣宠记

漫步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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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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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姜仰起脸,对上他的眼。他的身后,是金碧辉煌的大殿。殿前角檐铺以琉璃瓦,在阳光的映照下,折射出夺目的光芒,一如他的星眸。他的发束高,脑后垂着两条发带,发带坠着珊瑚珠子。除此之外,再无其它的首饰。覆在脸上的面纱极长,一直垂到腹间,五官之中,唯有眼睛露在外面。一身的广袖束腰长裙,款式极简,无绣花,无褶皱。看着反倒像是男子常穿的长袍,风姿卓绝。此等扮相,亦男亦女,迷惑众生。她暗道,怪不得无一人对他的身份起疑。他比原来的自己要高,许是多年未归京,就算是身量高一些,别人也只会以为自己又长高了。自己身为护国公主,当然不会与一般的闺阁女子一样纤细娇弱。事实上,她常年与皇兄一起习武,骨骼本就比寻常的女子要粗实。这几年,难为他,在国公府和公主府两地来回周旋。碧姜垂下眸子,与他并肩入殿。阶下的众人不免又是一阵心惊,最意外的当属点香。点香是公主府的老人,公主三年前归京后,与她并不怎么亲近。近身的事情,都是挽缨在打理。现在冒出一个碧姜,她担心自己在公主府的地位会不保。扶茶突然身亡,点香心中不是没有疑惑的。但大夫都说扶茶是心悸而死,侯爷也没有要追究的样子。她虽心有怀疑,却也没办法去质问侯府。偏生这个时候,公主不替扶茶主持公道,反倒是接了一个低贱女子进府。她这心里莫名就有些不好受,像是有根骨头哽在心里,上不去,下不来。正好卡着,卡得她心口闷得慌。而这个叫碧姜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公主怎么能与对方并肩而行?这明显与礼不合,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她转过头朝赵家三口笑道:“你们是侍候碧姜姑娘的人,请跟我来。”赵婶忙感谢着,老赵和儿子赵大柱则还没回过神来。公主府的富丽自然要比侯府强,他们在侯府,不算是主子跟前的红人。谁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们一家会进公主府。赵家一家人跟着点香下去,在下人住分了一个小院子。碧姜与隐进了主殿,挽缨守在殿门口。内寝室中,与她当年离开时别无二致。粉色的烟罗帐,织金的紫色锦被,串着宝石的珠帘。多宝阁上,她爱把玩的那只玉貔貅光洁如故,油润通透。就连她以前常用的团扇都还好好地搁在桌子边,仿佛她才离开不久。她伸手拿起来,扇了两下。他静静地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一一抚过那些旧物。一时间,时光眨眼间倒转多前年。犹记得他从暗卫营出来,再见她时,她坐在铺着锦垫的坐榻上,手里正是摇着这柄团扇。他记得,她似玩笑般的话,调侃着他容色姝丽,胜过女子。后来,她就起了心思,让自己时常假扮她。她放下团扇,慢慢地坐在桌边的圆凳上。自始自终,他的眼神没有一刻离开她。她转过头,见他已取下面纱,虽出尘绝艳,却无一丝女气。“我将你安置在西厢,您晚上可以来这里就寝,无人会知道。”“还是不了,万一传扬出去,只怕惹来闲言碎语。”他眸一冷,“谁敢传?”她轻轻地笑,从圆凳上起身。走到床前,坐在床沿上,靠着锦垫,闭上眼睛。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她依然还是人人尊敬的大长公主。但是她知道,什么都变了。纵使隐知道她的身份,她却不能罔顾世俗之见。“就算无人敢传,我也不能再住在这里。”她脑子突然就空下来,从落花巷回到原来的地方。身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接下来要怎么做,她有些茫然。顶着这么一个身份,不清不楚地住在公主府,到底是下人还是主子?他星眸渐沉,似乎在思考什么。室内燃着乌沉香,是她喜欢的香气。她依旧闭着眼,回顾着从前的事情。“你先休息一会。”他说着,转身出去。室内只剩她一人,她睁开眼,认真地再看一遍。这里是她的房间,她在这里渡过无数个日夜。屋子里的一物一什,都和从前没有任何的改动。但现在,她不属于这里。她起身,掀开珠帘,挽缨无声无息地立在门口。而隐,不知去了哪里。她微垂着眼,从挽缨身边经过。殿前的檐廊有一处在她年幼时曾经掉落过一片瓦,是以她每每经过落瓦之处,都会微侧一下身子,尽力靠向檐廊的外边。这一次,她也没有例外。挽缨盯着她的背影,瞳孔猛地一缩。她到了西厢,赵婶已在那里候着她。西厢明显重新布置过,一应装饰不比她原来的内寝差。窗前垂着轻烟软罗,精美的雕花家具都是紫檀的。还有多宝阁上的玉器瓷瓶,都是罕见的珍品。赵婶看得眼睛都发直,在侯府时,就连老夫人的屋子里,都没有这么多的好东西。她想过姑娘受公主看重,没想到看重到这个地步。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姑娘是公主的什么人,才会被如此对待。她越是心惊,言语上就越是恭敬。“姑娘,方才点香姑娘说,西厢是公主前几日命人重新装饰过的。她还向奴婢打听姑娘您在侯府的事情。”碧姜立在屏风前,仔细地看着上面的八幅不同的绣屏。春夏秋冬,各有两景。绣工精致,一看就是出自苏绣大家岺娘子之手。“赵婶,以后无论是谁向你打听我的事情,你都说不知情。”“奴婢省得,方才愣是半个字都没有回。另外,奴婢要感谢姑娘,若不是姑娘,我们一家人哪里进公主府,还能分得一个独立的小院子。”碧姜露出一个笑意,“我说过,只要你们忠心,我不会亏待你们的。你现在是我的人,在这公主府里,我唯有你们一家人可用。”“姑娘放心,奴婢一家人唯姑娘是主,姑娘但有吩咐,莫敢不从。”“如此甚好,等会你去一趟侯府,让绿衣来一趟。”今日走得略急,还未和绿衣告别。虽是相处时日不多,但那姑娘的性情莫名对了她的脾气。扶茶一死,自己又离开侯府,她怕老夫人会把气撒在绿衣的身上。她想让侯府的人心存忌讳,趁机表明绿衣是她的人,两样有公主府的庇护。赵婶领了她的吩咐,连忙离开公主府。正要出角门,就碰到点香。“赵婶子这是要出去?可是碧姜姑娘觉得公主府里缺了什么?我这就命人去安排。”点香笑吟吟的,一副相熟的模样。赵婶年纪大,又在茗香院里当过多年的差,自是能听出点香话语里的言外之意。点香明面上是关心姑娘,实则是暗指姑娘拿大,连公主府的东西都看不上。“多谢点香姑娘关心,我们姑娘对公主的安排十二分的满意。只是走得匆忙,还未与绿衣姑娘打过招呼。这不,让奴婢去侯府一趟,请绿衣姑娘过府。”“碧姜姑娘倒是重情,才来公主府,就不忘原来的姐妹。”点香笑着道,让开路,“赵婶子快去,莫误了碧姜姑娘的事。”赵婶也不想与她多说,忙嘴里说着告罪,急急地出了公主府。侯府里虽未挂白幡,但毕竟是死了侧夫人,欢声笑语是听不见的。下人们来来往往,赵婶碰到认识的,难免会被人恭贺一番。到了思玉轩,青云和绿衣都在。赵婶说明来意,绿衣忙动身。恰巧周梁进来,赵婶连忙上前行礼,“侯爷,我们姑娘想请绿衣姑娘过公主府一叙。”周梁眯着眼,瞟了一眼绿衣。“你与碧姜是一起长大的?”“回侯爷,正是。”周梁问完这一句,没说让她走,也没说不让她走。几人立着,像木桩子似的。过了约一刻钟左右,他才示意绿衣离开。绿衣轻吁一口气,朝赵婶使眼色,两人赶紧离开。只听得后面青云在娇声地说着侯爷大安,绿衣眼露媚色,朝赵婶眨了下眼睛。赵婶突然就觉得落花巷里或许有许多明珠蒙尘,世上像绿衣姑娘这样通透的人不多,像姑娘那样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侯爷虽是难得的男子,但青云姑娘和绿衣姑娘这样连通房都算不上的女子,若是看得不开,只会困死在嫉妒中,一生抑郁。若是不在意,反倒能活得开心些。她有些明白,为何姑娘只请绿衣姑娘,而不提青云姑娘。和赵婶一样,绿衣也被公主府的布置惊得久久回不了神。见到碧姜,她忙夸张地比划起来。逗得赵婶都忍俊不禁,带着笑意轻轻退出去,守着门口。“碧姜姐姐,这简直是跟做梦一样。我真想不到,有朝一日,能被请来公主府。”“以后你若无事,可以常来。”“真的吗?”绿衣脸带兴奋,“那敢情好,我算不算是找了一个靠山?”碧姜闻言,嘴角泛起一个笑意,“没错,以后若是侯府有人想找你的麻烦,也得好好掂量掂量。尤其是老夫人和柳氏,她们没有去寻你?”“老夫人倒是没有,不过柳夫人就不一定了。碧姜姐姐你不知道,秦夫人一死,柳夫人好像走路都带风一样。依我看,她找上我,只是迟早的事情。”“她要是找你,你就寻借口来公主府。别的不说,在这里,你住上三五日的,我必好命人好吃好喝的侍候你。”绿衣媚眼一挑,身子就往碧姜身上偎,“碧姜姐姐你可真好。”碧姜任她靠着,没有推开的意思。至始至终,她都没有问过一句自己与公主的关系,也没有提过任何一句关于秦氏之死的事情。这姑娘,聪明通透,倒真是难得。“你们碧姜姑娘歇下了吗?”屋外传来挽缨的声音,尔后听到赵婶回她,“我们姑娘在屋里,正和侯府的绿衣姑娘说话。”“哦?那挽缨就不打扰姑娘。只有一事禀报,方才宫里来了圣旨,大长公主自请与侯爷和离。”和离?绿衣忙移开身体,看向碧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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