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斗之侯门蛮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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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小夫妻没隔夜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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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飞凤赶着作贤惠:“媳妇昨儿才吃过,不如就让悦娘和二嫂吧。”

绿绫却已伸手过来,将燕窝分在三位少奶奶面前,口中道:“三奶奶这就不懂了,我们老太太自然最心疼儿媳妇,宁可自己不吃,也叫奶奶们尝尝。悦娘和二奶奶虽说吃过些早饭,可这燕窝只管滋补,多少吃一点,撑不着。”

绿绫和云想接连这样厚待悦娘,显然是摸透了冯梓君此刻的心思,一并连云佩、云霞也跟着上来侍奉,不敢有半分怠慢。

如此反常的情况在容宅从未出现过,自从太夫人并容竞言死后,即便容谔在世的那几年,大少奶奶冯梓君也再没有和婆婆同桌坐过。她总是如同仆人一样和绿绫等立在一起,甚至偶尔被遣下去和丫头们一起吃饭。

今天悦娘忽而被老夫人奉若上宾,当真叫所有人都感到奇怪。

然而冯梓君心里明白,佟未是预料自己会去揣摩她的性子,这才刻意护着孟筱悦。孟氏虽说愚弱一些,也是谨言慎行的人,若只这样吃一顿饭,且有佟未在面前,断乎是挑不出她的毛病。总不见得无故发作,从而明摆着自己苛待媳妇。

于是借着绿绫的话悠悠笑道:“这是那日吕老夫人送来的,说什么南海血燕,极珍贵的东西。只是不多,我一个人吃也就七八顿的样子。一个老婆子本不需要补什么,补了也不济事。不如我们娘儿几个分了尝尝,也算我疼你们一回。”

说着忽而眼眶微微湿润,拿从未有过的柔和目光看着悦娘,“那一年谔儿病中也常吃燕窝,大夫本说每日拿燕窝熬了粥吃比药强些,纵我们药食不断,谔儿他……”至此,竟哽噎了。

孟筱悦顿时悲从中来,但不敢过于表露,只劝道:“娘尽心尽力,奈何相公他不爱吃这些东西,每每能吃下一两勺已是不易。媳妇也是照顾不周,早知道……就该他喜欢什么,尽力满足,那时却只一味强求他忌口。”

念及英年早逝的长子,冯梓君实则是动了真情的,不想过多地提起悲伤,便转了话头问林飞凤,“这几日那些鲍鱼熬的粥,谋儿可还吃得惯?”

“吃得惯,爱吃得不行。”林飞凤笑道,“前些日子觉得粳米饭太硬克化不动,便想了法子给他弄菜粥、肉糜粥,也非单单用的猪肉、牛肉,但凡有好的都给他谋。可是三爷就是嫌这些吃絮了,如今这咸鲜清淡的海鲜粥倒还是吃得下,又惦念广合居的酱菜,这不今儿一早杨妈妈就着人给他买去了。且他素昔不爱吃杏儿、桃儿,昨天新月那丫头哄着吃,倒吃了大半个桃子。如今杨妈妈回来真真是好,三爷的喜恶我虽都记着,可哪里有那么细心,比得过杨妈妈伺候三爷那么多年!”

冯梓君微微颔首,心里的得意已起了七八分,最后这三分,就要从佟未身上来,她笑着转来看二儿媳,只稍稍一句“许儿近日饮食可好?”就已经将佟未懵住。

绿绫最懂主子的心思,连忙打圆场:“老夫人呀,咱们二奶奶和二爷才新婚不久,小两口如今正是热络的时候,谁还去在意这些?”

冯梓君笃定佟未是一问三不知的,于是幽幽地看着她,缓缓将次子的喜恶如数家珍般全部倒出:

“你相公吃口清淡,却有些爱甜味,他最不碰的就是酸的东西。荤腥油腻他也不喜欢,倒是他弟弟与他口味相似,都喜欢河海鲜。但你相公为人冷静,从小家里最好伺候的就是他,若非实在难以下咽,不然对于送来的食物都照单全收。你大可以多问问柳妈妈,只因许儿他很少开口要什么或讨厌什么,家里人都难捉摸他的喜好,这些年多亏柳妈妈处处留心,才照顾的周到。四季衣衫也好打发,只是他不喜欢繁杂奢华的东西,你但凡记得都备简单一些就不会有错……”

佟未面上是坦然接受婆婆不厌其烦的叙说,双手藏于桌下躲在宽大的袖子里,却已暗暗攒起了拳头。

她知道这次已输得一败涂地,此刻衣着鲜亮、形容华贵的自己根本不能与孟筱悦、甚至林飞凤比。她们或许柔弱些、或许狡猾些,或许出身门楣低微,或许见识涵养不够,可她们却都是合格而称职的妻子和儿媳妇,而自己,对于容许身份之外的所有东西,一无所知。此刻,竟连直起背脊的勇气,也消耗殆尽。

林飞凤尚不知婆婆的弦外之音,只在一旁乐呵呵道:“娘到底疼二嫂子,当年媳妇进门时您可没有这样教导过我,三爷那里可都是媳妇一样样的自己摸索了学,到如今知冷知热,可不容易。”

云佩上来给她夹了松糕,口中笑道:“三奶奶贤惠、能疼人,可二奶奶从前是千金大小姐,那是被众星拱月一样长大的,这些事情,她哪里能懂。老夫人也不偏疼,只是对事不对人,三奶奶这样说,倒叫老夫人为难了。”

冯梓君也喝茶润嗓子,含笑道:“人呐,自然各有长短。我也是从媳妇过来,相夫、教子、持家,没有一件是容易的,你们切不要仗着自己聪明就小觑这些,日子很长,且得学。”继而对佟未皮笑肉不笑地劝慰,“未儿不必着急,你有不懂,来问我这个婆婆便是了。”

可佟未除了点头应诺,什么也说不出口。

继而四人静静地吃饭,直到散了也相安无事,当佟未与孟筱悦一同从正院出去时,却在回廊下见几个小丫头合了云佩笑着问:“佩姐姐,听说二奶奶从不伺候二爷,二爷这才恼了离家。可是不是真的?”

云佩分明是看见自己和悦娘的,却冷眼一斜,转而对那些丫头们朗声道:“不过就是千金大小姐娇气些,咱们家自然有咱们家的规矩。奶奶虽是主子,可那也得伺候爷。老夫人如今念她是新人,便不诸多计较,但往后还不得手把手地好好调教。这世上,哪里有媳妇敢给婆婆下脸子,或不把婆婆放在眼里的。如此,凭她什么高门大户出来的女子,都是没家教的。自然咱们奶奶只是娇气些,倒还好。二爷那里也不过一时恼一恼,不碍什么大事情。”

孟筱悦轻轻拉了佟未,示意她不便逗留,待出了正院才微笑着说,“你不必放在心上,她们不过嘴上厉害些,心里还是忌惮你的。譬如于我,碍着二叔的情面,若非老夫人发怒要治我,她们也轻易不敢来招惹莉园。至于二叔昨日突然离家,我知道他定是军中有了什么急事。各家过各家的日子,谁都有个不顺意的事,自己知道便好,何苦在意旁人的看法。我若计较,你大哥没的那会儿,我也一头碰死随他去,何苦活着受这样的罪过。”

佟未心里稍暖,握了她的手道:“大嫂还有楚楚,往后的日子会好的,二爷也不会不管您这个嫂嫂。”

“便是为了楚楚,我才忍啊。”孟筱悦四下看了看,才对佟未道,“婆媳是难相处的,可总有相处之道。别看婆婆她有些苛待我,并非我糊涂替她说话,只是咱们都是女人,又在这样一个身份,想些事情就容易了。你进门晚,对这个家不了解,也没有见过太夫人和老爷,所以好些事情你不知道。其实婆婆她也不容易,而我在这个家也曾经风光体面过,如今不过是个人有个人的命,怨不得别人。如果大爷还在,也不至于如此。所以我不怪她,只怪自己命运不济。”

佟未哑然,怔怔地应:“大嫂你太善了。”

孟筱悦苦笑一声,随即道:“我早些回莉园去,在外头多待,怕要惹事。不过本来是闲着的,可你前几日送来的布匹我很喜欢,就想赶着给楚楚做节日上的新衣裳。如今她不在眼前晃,我倒得空能多做些。只是孩子长得快,我怕尺寸不对,麻烦你让柳妈妈帮着量一量记下来,过会子叫初菊来拿。”说罢见佟未答应,便带着丫头转道走了。

待佟未回到藤园,恰巧见翩翩小筑的水秀立在门外,不禁问:“姑娘怎么不进去?”

水秀犯难道:“奴婢不敢随便进去,可喊三香她们,瞧见了也当作不理。但四姨太是交代了事情的,奴婢不敢自己做主走。”

“你说吧!”佟未纤眉一皱,忍不住补充一句,“二爷不在家,四姨娘不知道吗?”

“姨太太知道,是交代奴婢给您带一句话。”水秀道,“说请您得空过去坐坐。”

佟未点了点头,也不说去不去,就径直往门里去,却有柳氏听见动静迎出来,见了水秀就故意责问:“你怎么还没有走?姨太太哪里不要人伺候么?只管贪玩。”

“妈妈不必计较。”佟未拦住了,也不管那水秀如何,扶着柳氏就进去,嘴里则忍不住抱怨,“我们千算万算,准备了这样多,还是让老夫人占了上风,我今天什么脸都没了。”

待进房,不等柳氏问怎么了,见到采薇就怪她:“都怨你,把我打扮得像个花蝴蝶,今天出洋相了吧!”

采薇不解,反问她:“穿得这样鲜亮的,怎么会不好?”说着上来掰着她的身子看了看,见衣衫齐整发髻稳妥,没有一样是不好的,便道,“你又胡说了,这花儿也好好地戴着,怎么就不高兴了。”

佟未这才气呼呼将事情的前后说了一边,末了怒道:“这能怪我么?他可从来没与我讲过喜欢什么又不喜欢什么。我与他本就……”说了,却又说不出口。

柳妈妈倒不以为然,笑着道:“如此也不算什么,老夫人不过是经验之谈,说起来当年老夫人也被太夫人责问过,说她怎么什么都不会。还记得我说老夫人会做一手好菜吧,那也是太夫人逼着才学的。做媳妇呀,都是这样。今日没有闹起来最好,二奶奶就心胸宽大,多担待些罢。”

佟未叹道:“方才大奶奶也这样劝我,她那么委屈的人尚且看得开,我自然不会计较什么。”可嘀咕了一会儿心里还是难以服气,漆黑的眼珠子一转悠,便抬手摘下发髻上的大牡丹花儿扔给采薇,“快去把我平时穿的衣裳拿出来换下。”随即又对柳妈妈道,“妈妈派人替我去请宋大奶奶来,再到小厨房去备下面粉、油酥、芝麻、葱花等等,越多越好。炉上煮起一锅绿豆沙,再拿些茶叶、菊花泡出两缸子茶水,我一会儿就过去用。”

采薇和柳氏面面相觑,却已见佟未闪过屏风去换衣裳,于是都问她要做什么。

屏风里却传来没好气的反问:“这还用问?我既然不知道那位大爷的喜恶,自然要去问他。你们不是说不能随便去寻他么?我如今不去寻他,可一个将军夫人带着点心茶水去慰问将士总是可以的。那么就顺便问一问他,总比我在这里瞎猜的好。”

采薇捧着那朵牡丹,拉着柳氏掩嘴偷笑着问:“奇不奇怪?问您不就好了,还特特整那么麻烦自己跑过去。”

柳氏眼睛一亮,也会心地笑了。

而冯梓君这边,自佟未几个离去后,绿绫便一直陪着说话,提到二奶奶今日的窘迫,忍不住笑道:“到底嫩着,叫您一句话就噎住了。那刚进屋子时的骄傲,丁点儿都不剩下。想要让您难堪,想要越过婆婆去,二奶奶是不是太自不量力了!”

冯梓君拿玉轱辘在手背上推着,冷笑道:“可她聪明着,下一回就难再拿这些堵她了。之前种种都不计较,你单看许儿对她的心疼,我这儿子虽和我生分,可我也多少了解一些。到底是那丫头有手段,竟把我儿子也哄住了。如今我只奇怪,究竟为了那狐狸精的什么才闹,竟叫许儿气得离家去。”

正说着,云佩闪了进来,神情中又是奇怪又是不屑,“老夫人,二奶奶那里又闹大动静了,差了丫头婆子去大厨房搬了好几个笼屉回去藤园,又支了好些细白面粉和马蹄粉,似乎是要做点心,可这个分量足够上百人吃,真不知做了分给谁。听说已经差人去请宋大奶奶了。”

冯梓君先是摇头不解,待细细一想,不禁皱眉,“她这是要去找许儿不成?”

绿绫与云佩愕然,面面相觑后无不惊道:“二爷最恼就是这个,您吩咐厨房送去东西,可送的人不仅没见着二爷,还被打发说不准再去了。”

“呵!”冯梓君摇头而叹,“凭她折腾去,自有她后悔的一天。”

话虽如此,但佟未却是听不见的,且即便柳妈妈深谙此道,如今小两口正是情意似有似无的时候,她是断不会扼杀任何可以叫夫妻俩增进情分的机会,并已她对容许的了解,这件事最后会如何,心里也能猜个七八分。

于是任凭佟未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地做着,只管喊丫头婆子来帮忙,一句劝诫的话也没有。

阿神来到藤园时,正见佟未指挥几个老婆子在一口大平底锅里头煎饼,一旁面案上几个丫头正做着生饼。但见她们先将面团擀平,而后铺上一层油酥,再从一头卷起成个小卷子,又从上面压平了再擀成饼状,如此反复两次便传过来叫油煎。而煎成的饼子还不能吃,须得到另一个灶上洒了葱花芝麻去烘,出炉的时候那油腻腻的模样便没了,只是喷香扑鼻,叫人看了食指大动。

见佟未忙得香汗淋漓都没察觉自己来,阿神不禁拍了手开玩笑:“嫂子是闲不住,这就要开点心铺子了?我在大宅门外可就闻到香味了。”

佟未这才见到她,连忙拉着道:“这里忒热,你到屋子里等我,过会子就来和你讲话。”

“不必管我,我哪里怕这些,一看见厨房里热闹,我就喜欢。”说着卷了袖子,就要帮忙。

佟未笑道:“那我不客气,一会儿你帮我做菊花糕,将稀糊倒进模子里再上笼屉蒸就好。那个做来便宜,只是一个个模子要过,麻烦些。”

“这还麻烦,你那香喷喷的饼子不麻烦?”阿神指着一旁已码好,正往食盒里装的饼,问,“这做得看着就烦,还要油煎、烘烤,那么热的天,嫂子何苦倒腾这些?”

佟未手里已开始用清水稀马蹄粉,口中却道:“你不知道,夏日里人嘴淡,所以才说那些辣的酸的开胃,我这饼子自然不是酸辣的东西,但就巧在那饼上一层用盐拌的葱花。上口就是一股子咸鲜,还不叫人把食欲都打开了?而普通的葱油饼太干太腻,叫人看着就不想吃。我用油酥加在面里,出来的饼看着就酥酥嫩嫩,入口也不觉得干柴。我又是用茶水和面,便一点也不油腻。故而吃口好,卖相也好,正是这时候吃的。”

说着,已将马蹄粉稀好,唤丫头取来干净的大缸换上,又叫阿神端那盛了加过冰糖的菊花茶水缸子,然后一点一点地灌下来,自己则不停地搅拌,直到满了一缸稀糊,这才算妥当。

此时柳氏便上来道:“余下的不过上笼屉蒸,二奶奶放手我们来做吧。您忙了一身汗,不如叫采薇侍奉去洗一洗,过会子还要出门呢,咱们赶着晌午送过去不是更好!”

佟未应下,便携了阿神走,只还不忘记嘱咐:“绿豆沙里少放些冰糖,清甜的才好,太甜就腻人嫌絮不好吃了。”

柳妈妈赶了几回,两人方带着采薇走了。路上阿神问:“柳妈妈说还要出去,嫂子做这么多点心真的拿去卖?”

“不卖不卖,咱们送到郊外去,叫你家云峰也尝尝我这个嫂子的手艺。”佟未笑盈盈看着阿神,见她面露难色,连忙先说,“你可不许拒绝我,如今除了你没人能帮我,今天不管怎样我都要去的。”

阿神才到嘴边的话不得不咽下去,无奈地点头,“嫂子吩咐,我自然从命,只是云峰若恼我,你要给我做主。”

“是了是了。”佟未大喜,拉着阿神便往卧房翩跹而去,快乐得似个孩童。

采薇则立在原地自顾笑一声叹一声,面上多的却还是欣然之色:

小姐这些灶上功夫,都是为了当初那心上人喜欢才学的,而今,终究又有新的用场,到底不会荒废。如此,甚好。

然而,阿神的能力却让佟未大大低估了,当佟未这里全部妥当后,她竟有本事惊动了杭城府尹,让府尹出面带来衙役帮着将食物送去,并谓之:衙门出面犒劳将士,我们只是个幌子作陪衬,他们就恼不到我们了。

如是,一大队人马带着汤水点心浩浩荡荡地往城外去,佟未还顺带捎上了雨卉和楚楚。当城外驻军见到这一阵势,也着实唬了一跳。好在还不到集结之日,今天仅容许的几百亲兵在,尚能对付。

将士们听说是将军夫人的手艺和心意,个个兴奋不已,佟未做的上百份葱花油酥饼、菊花糕和绿豆沙,顷刻间就分个精光,要得那火头军拍着大腿朝佟未道:“夫人呀,咱们正要开饭呢,这一大锅子米饭、炒了一半的菜可怎么办?”但脸上却是乐呵呵的,极其亲和。

见到这样其乐融融的场景,佟未也喜欢,便合着他开玩笑,“你把那菜和饭放到一起炒一炒,然后加水咕嘟咕嘟地炖稀了。这会子大家吃几口点心不过打牙祭,我又多的甜食,你准备下这咸鲜的肉菜稀饭,一会子管保个个来找你要了吃。夫人我也要,记得留下我那一份。”

说得众人大笑,忽听有人道:“将军和宋参将来了。”这才各有收敛,安静下来。

佟未手里牵着楚楚,雨卉则是大姑娘不便见那么多生人,便还在车上等着。她旋过身来看,只见容许和宋云峰并肩走来,云峰已然高大威武,却还比容许矮了半个脑袋。丈夫今日一身戎装,倒是佟未第一回瞧见,乍看之下,不禁有一瞬的发怔。

楚楚已经放开佟未,提着手里的食盒扭着身子就赶过去,“二叔二叔,您和宋叔叔的点心在楚楚这儿,和兵大哥哥们是一样的。”

此时府尹已带着师爷等上前见礼,与容许寒暄几番后,便先告辞离去。容许又嘱咐了云峰一些,见他去和将士们说话,这才走到佟未面前。

佟未本是含笑看着丈夫的,偏偏容许对旁人都和颜悦色,但到了自己面前,那眉心之间就皱巴起来,眸子里一股淡淡的怒意,本就冰冷的脸,更不好看了。

“云峰,你带楚楚和将士们玩一会儿,她是个小丫头,不碍的。”佟未先发制人,将楚楚支开,随即不等容许开口,就抢先道,“你有不好听的话,找一处没人的地方与我讲。我好歹是千金大小姐,再不济也是你家的少奶奶,你可别让我当众没脸,昨天你卷包袱走人,可知我过什么样的日子?难不成你还想来一回?”

闻言,容许酝酿了许久的气势,顿时烟消云散。

“那——你随我来。”容许干咳了一声,转身往军帐走。

佟未甚是得意,朝另一边阿神和云峰挥了挥手,便乐颠颠地跟了上去,一壁提着手里的食盒,问:“你吃午饭了吗?”

容许并不回答,只径直往军帐里去,帐外几个守卫的士兵见了,都亲切地喊佟未“将军夫人”,佟未倒也大方,乐呵呵地拍着肩膀同人家称兄道弟,“往后喊我嫂子就成,坐在宅门里的才是夫人。”

容许进去半天不见妻子跟上来,忍不住在里头喊,“不要打扰别人,个人都有个人的职责。”

佟未不服,冲那几位侍卫眨了眨眼睛,仍是进去了。然一进军帐,方才一身的暑气瞬时消散了。容许的帐子里并没有说书人口中的龙虎桌椅或大刀、方天画戟等凶猛冰冷的摆设和兵器,仅有一方梨花木大桌案,上头一排笔架子,几本书册落在一边,简单干净,和容宅藤园里那间卧室水晶帘幕后的摆设相差无几。另一侧有张可坐可躺的矮榻,上面的垫子引枕等亦是家常的东西,若非设在营帐之中,半点也猜不出这是一个军人运筹帷幄的所在。

“你这里倒干净凉快,且安静,若非你的命令,只怕没人敢进来打搅你。难怪家里不要住,紧赶着搬出来。”佟未将食盒摆在桌案上,把点心一样样拿出来,口中继续道,“但希望你下一次走,不要再一声不吭的。现如今你们家人全体以为我这位大小姐给你气受,把你堂堂当家人给赶走了。”

容许眉头一皱,“他们为难你了?”

“你会在意?会在意就不会一走了之了。”佟未得意了,昂着下巴道,“我只见过我的家嫂和哥哥闹不愉快哭着跑回娘家去,从没听说一家男人走人的。”

容许的心胸再宽大,也经不住妻子一次又一次地刺激,他知道自己再不“厉害”一些,早晚臣服在佟未的脚下。

可是,面对这样一个可爱蛮横的妻子,要做出凶悍的模样来,当真不容易。更何况,这回自己一走了之,的确表现得很不妥当,家里的流言蜚语是何等凶猛,他并非不知道。

“往后不要再送什么点心来,今天只有几百亲兵,你还能应付,待集结之后上千上万的兵马,你要做几天才能做出这么多点心?”容许明白,与其在言语上败给她,不如转移话题,指不定主动权就到自己手上了,继而又甚是严肃地说,“也不要多惊动地方官员,我与他们本军政两分,互相不干涉不冒犯,并没有什么上下级关系,没得要府尹劳师动众地来慰问什么将士。”

佟未不以为然,“你放心,我可没这么大魄力,地方府尹知道我是谁?这个主意是阿神想出来,也是她一手促成的。我也不是出卖她,只要你别告诉云峰就好了。老实告诉你,是我特特要来找你的,有些事情你尚未与我交代,就一走了之。你小气我不计较,我但凡大方一些就好。我也知道你忙,不如咱们坐下,你一边吃,我一边问你,你若愿意就答,若不愿意,尽管拒绝我,了不起我又遇到麻烦了,再一回回跑来。今天咱们长话短说,雨卉还在车子里等我,过会子我们姑嫂几个去逛曲苑风荷。”

“你这叫长话短说?”容许心里苦笑,倒是听话地坐下,取了块菊花糕,这糕点晶莹剔透小巧玲珑,天气闷热本叫人没了胃口,此刻看见这个倒有几分想吃的欲望。

轻咬一口,清香随即在口中弥漫开,且糕点本身绵软酥糯,入口即化,真真是上等佳品。

“这个很好吃。”于是忍不住夸了一句,话出口了反有些不好意思,改口问,“你问吧,我若知道,言无不尽。”

佟未“嗯”了一声,自己也拣了一块糕吃,一壁问:“告诉我,你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喜欢什么地方风味的菜色,是否有忌口的东西或不碰的东西。爱不爱吃四季时令之物。平日穿衣裳喜欢什么色儿,四季又用的什么布料。要不要特特耗费手工,或者指定谁来做。出门是喜欢骑马、坐轿子还是走路,最最讨厌什么,最最喜欢什么。有什么是不能冒犯的,又有什么是最好别人巴巴儿赶着来讨好你的。总之你的一切喜恶统统告诉我。”

容许一口菊花糕噎在喉咙里,他没料到妻子这样大动干戈地找来,只是为了知道自己的喜恶。

“为什么要知道这些?”愣愣地反问一句。

佟未撇了他一眼,悠悠地答:“今日你母亲问我们妯娌三个,只有我白纸一张一问三不知,于是又叫人看笑话。我不想往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说着说着,却将声音压得极低,“我是把你自己当你妻子的,所以必须知道丈夫了解丈夫,往后你不能随便冤枉别人。”

那一口菊花糕顺着咽喉滑下去,甜丝丝的滋味,一直滑到了心里。

容许看着佟未,竟笑了。

“那你冤枉我的那些怎么算?”莫名地,他竟玩笑一样问了这句。

佟未愣了一刻,她知道自己在胡白舞一事上表现得过于激动,且把对恒聿的失望也算在了容许的头上,只这一件,定能叫他当柄捉好久好久。于是皱着眉头将一双眼睛停在丈夫的脸上,正愁如何将话题转出去,忽而记起他方才夸赞自己的点心好吃,于是促狭的心思又起来,笑眯眯地不答话,只说:“你笑起来的样子可真好看!”

“咳咳咳……”容许赧然失色,一口菊花糕险些喷出,硬忍住便呛着了。

诡计得逞,佟未大乐。却忍着不笑,只关心地问:“你没事吧,慢点吃,给你留了好些,这儿全是你的。”

好不容易平息了咳喘,看着妻子眼睛里藏不住的得意,容许心里又恨又无奈。只这一恨,却并非因恼怒而来,倒是恨得甜蜜叫人心里微热。

镇定!一定要镇定!缘何自从和这丫头开始打交道,自己的思维就那么容易紊乱,行为举止也常常冲动并感情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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