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录

久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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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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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东平回到屋里就狠狠摔了一个茶壶。

里头的水溅了一地。

范氏的手也在抖。

“混账小子欺人太甚!”杨东平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竟敢问银铃是不是我杀的,这臭小子,老天爷怎么让他活着回来的!”

范氏虽然也很生气,但还是劝道:“老爷息怒,他现在风头正盛,咱们又能如何?还是忍忍罢。”

“忍到何时?”杨东平怒目而对,“不过是平定了蒙古,又算得了什么?当年要不是我带着他出去,他还在这里一事无成呢,如今倒好,在家里称王称霸的,连长辈都不放在眼里。”

范氏叹口气:“是啊,也是太夫人宠着他,才无法无天了。”

杨东平只觉一口气难消,又瞪着范氏:“你也是,怎么教儿子的?”

今儿不止他丢人,儿子的脸也丢大了。

范氏咬了咬嘴唇:“我也不是什么都防得住的,银铃那小贱人惯会勾搭人,谁知道何时勾引了延寿,不过老爷,您也不能全怪我,要不是你老是去听曲儿,指不定延寿也不会……”

杨东平冷笑:“家里养了伶人便是拿来听的,我还不能去了?你以后多看着点儿延寿,还未成家呢,就出这种事,传到外面还能得了?”

范氏脸色一沉。

未成家不可,成家就可了?

她气得脸色铁青。

陈宁玉睡到半夜,忽地就从梦中惊醒过来。

梦里银铃原本还在唱曲儿,也不知怎么回事,整个人就开始浮肿,脸惨白惨白的,血从她嘴里滴滴答答流出来,她却笑着一点不知,杨延寿往她头上插金钗。

天下又下起大雨,银铃一下子就被淹没了,等到水过去,只剩个金钗掉在地上,陈宁玉走过去一瞧,那金钗居然娇声娇气道:“少夫人,奴学了新曲儿,唱给您听听。”

陈宁玉惊得差点摔倒。

这到底是什么梦啊!

她摸着额头上的冷汗,轻轻吐了口气。

谁知道,一只手伸过来摸在她腰上,陈宁玉还在回想那个梦呢,吓得一声尖叫。

“怎么了?”杨延陵被吓到,也清醒了,起身从后面抱住她问道,“怎么坐在这儿?”

“没什么。”陈宁玉侧过身趴在他胸口,他身上暖烘烘的,她总算找回了安全感,轻声道,“只是做了个噩梦。”

“吓到了罢?”杨延陵抱紧她一些。

“梦到银铃了。”她把被子拉上去,露出半个脑袋,歪头看杨延陵,“侯爷觉得银铃到底怎么死的?”

“明日应该就有结果,罗管事他们还在审着呢。”他揉揉她头发,哄道,“快些睡罢,天还早,我抱着你,你莫怕了。”

可陈宁玉却睡不着,她在他怀里动了又动。

“怎么了,要不咱们起来吃些东西再睡?”杨延陵问。

“也不用。”陈宁玉拿手指在他胸口划了几划,“我想问侯爷一件事。”

杨延陵好笑:“想问就问呗,还扭扭捏捏的。”

“但是怕侯爷又生气。”

“问个事儿,我能怎么生气?”杨延陵奇怪,“问罢。”

陈宁玉便道:“侯爷一开始去西北不是同二叔一起去的么,后来二叔受伤回来,侯爷也不回,留在那儿,这中间可是发生了什么?”

杨延陵一怔:“怎么想到这个。”

“我是见侯爷与二叔好似关系特别不好。”

杨延陵唔了一声道:“是不好。”

后面就没有了。

陈宁玉等了会儿,只得道:“侯爷不想说也罢了,是妾身一时好奇,想为侯爷分担些,将来面对二叔二婶,心里也有个谱儿。”

这语气听得出来很有一些失望。

杨延陵问:“我不说,你便不高兴了?”

“没有。”陈宁玉闷声闷气,“谁都有不想说的事情。”

杨延陵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不是什么好事,我原不想说与你听,其实那年他同我去西北,哪里是什么带我历练,不过是想取我性命,他好做武定侯罢了。”

“什么?”陈宁玉大惊,“他这么歹毒?”

“这人竟然还是我二叔。”他嗤笑一声,“我一开始竟也信他,要不是我命大,早就死在那里了。”

那次他们大战蒙古兵,杨东平与他一起分别领军从左右方突袭,谁知道,杨东平却派了心腹放在杨延陵身边,想找机会刺杀杨延陵,最后推在蒙古兵的身上,只是没有成功。

那心腹低估了杨延陵的本事,一刀没有致命,反而被杨延陵砍下马,就是从这时候起,杨延陵才开始堤防杨东平。然而杨东平还是没有罢手,想方设法的要害死他,杨延陵忍无可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杨东平打成重伤。

陈宁玉听得惊心动魄,惊呼道:“那他的腿是你打伤的?”

“是,不过他也没有证据。”杨延陵冷笑,“但我也知道深浅,哪里会有那么重,不过两三年就好了。”

家里竟然有这样一对死敌,陈宁玉简直不可置信,她说道:“祖母还打算让你给二叔谋个差事呢。”也难怪当时杨东平脸上的表情那么古怪。

“你为何又不告诉祖母?”

杨延陵有些无奈:“祖母未必会信,就算会信,只怕也会承受不了。”

杨太夫人的长子已经去世,如今二儿子又要害死嫡孙,这样的情况,寻常老人家都会受不了,陈宁玉叹了口气,也不知怎么说了。

她想了想道:“二叔这样,住在府里不是很好。”

她无法容忍,有个想害死自己相公的人与她住一起,或许,哪一日也想害死她。

杨延陵道:“他也住不了多久的,我之所以不告诉你,也是怕你心烦,”他顿一顿,揉揉她头发,“不过你知道了也好。”

“那二婶知不知道?”陈宁玉问。

“应是不知。”这种卑鄙无耻的事情,只怕杨东平再怎么厚脸皮,也不会与人提起罢。

陈宁玉想想也是。

她在他怀里拱了拱:“我现在更睡不着了怎么办?”

杨延陵道:“是你硬要问么。”

“我也是想多了解你一点。”

听到这句,杨延陵微微笑了笑,想了解他总是好事。

陈宁玉伸手抱住杨延陵的腰:“侯爷还是快些睡罢,我不吵你了,我明儿不用早朝的,侯爷又不行,怕只能睡一两个时辰了。”

“你这是又心疼爷了?”他低头亲亲她脸颊。

“一直都很心疼,怕侯爷累坏了。”陈宁玉轻拍他后背,“这样容易睡着罢?”

杨延陵噗嗤笑了:“当我什么呢,别动。”他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这样就行了,你别再动。”

陈宁玉就乖乖不动了,很快便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

可她仍是睡不着,想到杨延陵当年一个人,年纪又那么轻,被自己的二叔背叛,差点身死,他都扛了下来,还给自己报了仇,又花了那么多年的时间来让自己变得强大。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很难,很难。

借着月光,她打量他的脸。

他睡得很安宁,似乎那些腥风血雨都离的他远远的。

陈宁玉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脸,但怕惊醒他,还是收了回去。

她把脸埋在他怀里,闭起了眼睛,后来又做了好些梦,睡到第二日很晚才起来。

谷秋道:“罗管事一直在等着夫人呢,说是侯爷早上说的,查到什么,先告诉夫人。”

陈宁玉就让罗善才进来。

“银铃是不是被人害死的?”她询问。

罗善才道:“是,今儿姓姜的一个婆子承认了,说是她借了银铃的钱,银铃催着她还,她拿不出来,一狠心就把银铃推到了池塘里。”

陈宁玉皱眉,为点儿钱就害死人,不太像。

“别的人有没有嫌疑?”她又问。

罗善才回道:“有,王婆子也去过池塘附近,有人瞧见的,不过她一口咬定说是二夫人派去的,二夫人也证实了此言。”

“派去做甚?”

“取些荷叶,小人审问过了,厨房确实做了荷叶鸡。”

杀了人顺便再采点荷叶?

陈宁玉笑了笑:“辛苦你了,这些你去同太夫人再禀告一下。”

罗善才应一声告辞走了。

杨太夫人得知这个,拿手捏一捏眉心:“既然那婆子承认了,便交到衙门去。”

罗善才惊讶,怎么还要去衙门,后来一想,不过死了一个伶人,还劳杨延陵亲自过问,显然是不想小事化了,昨日他是亲眼见到杨延陵怎么质问二房的,如今太夫人上报到衙门,应是怕以后有人做文章,把这事儿揪出来,对他们侯府影响不好。

现有人认罪,砍了头也便一了百了了。

罗善才便叫人押着那婆子去衙门。

等到杨延陵回来,陈宁玉正要给他说这个事情,却见他后面还跟着一位年轻太监,陈宁玉惊奇,却见杨延陵拉起她的手道:“随我跪下。”

陈宁玉不明所以,跟着他跪下来,直到那太监展开卷轴张口时,她才知道,原是来封赐她为诰命夫人的。

她跪的更加端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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