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堂春闺

瑾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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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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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目莹白,雪落在帝都的每个角落,参差连绵,宛如群山游龙,每每这时候,北齐的天儿皆是冷得钻心,躺在被窝里也能感觉到骨子里的冰凉。

沈清歌蒙在被子里听自己的心跳声,平缓有力,是活的。

前儿个从夜里醒来,发了烧,脑子里迷迷糊糊都是临死前的事儿,她有些恍惚,若说这是梦,为免有些太真实。

怎的再睁眼,就回了自己十三岁的时候?

默书从外头进来,不大的门缝里飞进漫漫飞雪,她连忙关了门,拍了拍一身风雪过来,瞧见沈清歌又在发呆,轻轻喊:“姑娘怎么了?”

姑娘近日有些不对劲,总爱盯着物什发呆,有时候是看雪,有时候是盯着她,总把默书盯得浑身发毛,末了一笑,弯起的眼里像是铺了柔和的光,莹莹白亮,瞧着喜人,却总透着古怪。

沈清歌摇头说:“没什么。”

接过默书递过来的帕子擦脸,因着这风寒头热的毛病,在床上躺了好几日,年少时她便甚是怕冷,每年的冬日都会病几场。

父母长兄早前儿便回乡办事,沈清歌醒的时候没瞧见他们,回来还得一些时日。

她说想去窗边看雪,默书拗不过,便扶她过去,窗户支开时外头的雪飘进来,落在她同色的衣襟上,变成露水入了衣裳里头。

沈清歌抬手接雪,唇畔浮笑,轻轻道:“默书,这样好的景儿,咱们出去走走吧。”

默书有些讶异,姑娘冬日里不大爱出门,只爱窝在被子里睡糊涂觉,今儿个却是转了性儿,默书将窗户放下,风雪从关上的窗间飞进了几片,落进烧着的炉火中,渐出无数的火星子,呲啦一声响。

“姑娘仔细身子,今儿个才大好,若是再病,叫默书怎么跟夫人交代。”

沈清歌笑说:“我竟忘了你啰嗦的毛病,倒不必忧心我,出去走走便回来,没那么娇弱,若真病了,再喝几幅苦药便罢,我睡了几日,闷得很呢。”

“闷便闷一些,省得病了受罪,姑娘生病,默书看着心疼。”

她这丫头是个倔脾气,也不知是同谁学的,沈清歌想起默书死时的模样,心肠软了下来,又躺回床上睡下,默书瞧了,咧嘴一笑,过来替她掖了被角再出去。

又躺了两日,沈清歌身子越渐养得好,默书同她说起最近府里的事儿,道她三叔一家趁着帝师不在府里,做起了当家主子,丫鬟婆子唯命是从,威风的很。沈清歌听了只做一笑,手里抱着的暖炉失了温,默书下去替她换一个。

没了默书在一旁叽叽喳喳,屋子里静下去,仿佛还能听见雪飘落的声音和她绵长的呼吸。

镜台在侧边,一转头便望见里头的女子,十三四岁的模样,脸蛋儿精致,媚态天成,眼里有一团眼波流转,如碎了的星辰,清辉撒了一地。

默书怕冷着姑娘,一路小跑来,将重新换过的暖炉递到沈清歌手里,房里响起她轻柔的声音:“清兮和清禾呢?”

这是她的庶弟庶妹,乃是沈府稀罕的龙凤胎,算算年纪,如今才八岁的年纪,姨娘早死,姐弟两人一直养在母亲名下。

一家人和睦得很,从不分嫡庶,同她的感情也是甚好,沈清歌病了这么久,没理由不来看她。

默书好一阵吞吞吐吐,沈清歌抬眼看来,本是柔软的一双眼睛,却叫她心底一慌,忙说:“本想早点同姑娘说,可姑娘病着,便不敢惹您生气,姑娘病的那日,二姑娘和二少爷便被三房老爷叫去了,说是检查课业,这么几日还没放人。”

沈清歌叫默书拿来斗篷披上,行过去的方向自然是三房的院子,沈府的关系复杂,父亲是嫡长子,下头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虽说叔叔们在朝事上比不得父亲,生儿育女上却是先于父亲,两位叔叔家各有一位千金,皆年长清歌,为此,叔叔们可得意得很,到底还是得了沈府嫡长女和嫡次女的名头。

祖母蒋氏乃祖父第二位夫人,身子骨健朗,容不得分家这一说,三家便一直住在一个宅子,只分了各自的院子,却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父亲回乡,二叔被朝廷派往极寒的北方视察,一家子都随着去了,留下三叔打点府中诸事,想来是拿了大权心思也渐渐不正了,她三叔为何会扣了清兮清禾,沈清歌也是明白的,三家虽是堂亲,却是表面和睦,内里暗自争斗。

祖父沈庸有治世之才,乃先帝老师,国之栋梁,沈府因此荣宠富贵,一路似锦,到了儿子这一辈,却只有长子沈廉有帝师之才,后头两位弟弟朝堂之上碌碌无为,也因此,帝师这位子自然属于父亲,二位叔叔心里不舒服,府里明争暗斗的事儿不少。

沈清歌回想起张文全的话,看来沈家灭门,他这两位叔叔难辞其咎。

沈清歌还未走到三房的院子,门外的婆子瞧见她便慌了神的往回了跑,不多久,她的三叔沈宗便领着一家老小候在厅堂等她,见她一身风雪,面带关切:“听说歌姐儿病了,此下可大好了?”

她笑说好了,寻了个位子坐下,落落大方的模样叫沈宗微微皱眉,沈清歌道:“前儿个我病着,不晓得清兮清禾来了三叔这儿,我这弟妹委实不懂事,姐姐病着却跑来这儿玩耍,也不去看看我,我心里气,便寻过来了,可有打扰三叔?”

沈宗哈哈一笑,摆手说不打扰,又道:“前头夫子遇了我便说起他们,道他们上课不认真,大哥不在家,歌姐儿也病着,三叔便自作主张将他们唤来教训,方才还在补课业呢,你来得巧。”

这自然是假话,清兮清禾一向乖巧懂事,课业也从未让父母操心,沈宗这是为自己欺负人找理由。

沈清歌一派柔和的笑着,点头道:“弟妹不懂事,倒是扰了三叔三婶,劳烦三叔将他们唤来,我这当姐姐的也好过问几句,不然父母回来了,也不好交代。”

“这是自然。”沈宗命人唤来清兮清禾,两人见着沈清歌便红了眼眶,粉雕玉琢的面上露出委屈神色,软软喊了一声:“阿姐”没了后话,眼神飘向沈宗一家。

沈清歌心里道了一句“鬼机灵”,如何不懂弟妹的暗示,想来是受了委屈,要她帮着讨回来。

沈清歌面上染上怒色:“叫我一声阿姐,可是病中却不见你们,听三叔说了才晓得,原是你们二人不争气,惹得夫子上门告状。”

“我们没有…”

小小的人儿嘴巴一扁,作势要哭,沈清歌猛一拍桌,将二人吓得一哆嗦:“还敢哭,小小年纪学着骗人,你这意思是说三叔蒙我吗?默书,去请夫子来问问。”

默书得了令要出去,沈宗连忙拦住人:“歌姐儿莫气,眼下天寒地冻的,莫为了这点小事便劳得夫子跑一趟,兮姐儿和禾哥儿我已经罚过了,你便不用再追究,总归是小娃娃,万不能逼得太紧,”

沈清歌却不同意:“正因为他们年纪小,若助长这歪风邪气,传出去怕是要坏了沈府书香门第的名声,默书,你速去请夫子,记得备软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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