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奕被疼醒了,艰难睁开双眼,喉咙疼得难受。
但是,她头脑还算清醒,看来自己跌落昏迷,被人送进医院了。
活着就好!
祈奕蓦地想起,今晚必须去赶火车,已经丢了男人,不能再丢工作。
祈奕心下大急,挣扎下床,却扯动了伤口,剧烈的咳嗽起来。
这时,耳旁传来一阵嗔怪:“你这孩子,为了个无情无义的贼子,竟然寻死,岂不正称了贼子心怀?他巴不得白家死绝呢!你光想着自己面子,自己私情,你爹娘冤仇不伸了么?你弟弟奄奄一息依靠谁?你白家香火怎么办?你要把干娘气死急死啊?”
“伸冤报仇?”
祈奕重复着,觉得这话古怪。她倒想报仇雪恨,只可惜律法没有这一条。陈世美最多受到道德谴责,纵然律法森森,也奈何不得他。
再者,自己被张岩这个陈世美抛弃,是自己识人不明。
当今世道,世风日下,笑贫不笑娼,小三横行猖獗,陈世美当道。就算结婚了,也可以为了小三金钱离婚,更遑论自己与张岩只是恋爱。
祈奕灰心苦笑:“谢谢婆婆救了我……”
说话间,眼睛那么随意一瞄,顿觉诡异,这里不像医院,眼前妇人,竟然用被面做衣衫?
愕然之下,祈奕迅速一番打量,却见她头插流苏银簪,宽袍大袖,手持竹节拐杖,额上戴着抹额,活似个古代人。
祈奕脑袋轰的一声,眼前金光乱崩。
祈奕惶恐至极,茫然四顾。
这是一个陌生的空间,雕花大床,实木门窗,桌椅板凳,无不古色古香。
祈奕愕然:“您是?”
老妇人闻言面色一暗,摸索着祈奕,眼中泪珠滴滴滑落:“可怜的衡儿,都气糊涂了呢,我是干娘,讨饭瞎婆,记起来没有?”
祈奕不能置信:“瞎婆,干娘?”
瞎婆声音沉痛悠远:“嗯,那是十年前的冬天,我出来讨饭,病倒在你家药铺门前,被你爹娘好心收留,蒙你娘不弃,让你姐弟拜在我老婆子名下,叫我一声干娘。”
祈奕定睛看那老夫人,见她双目果然散淡无光,真是瞎了。
难道自己真的中了大奖穿越了?
祈奕顿时痴了,真正倒霉透顶了。被人抛弃,枉死穿越也罢了,干嘛还要身怀冤仇?
老天爷,不待这般耍人玩呢!
祈奕一时悔青肠子,早知落得如今身死穿越,借尸还魂下场。
如当初自认倒霉,忍下一口腌臜气,尽情享用那三十万赔偿费。
可劲儿购物,胡吃海喝,放荡形骸,拍桌子骂娘也可以呀,总之畅意人生就好!
即便做个败家女被爹娘打骂,也好过回家无门,走投无路啊。
祈奕欲哭无泪,气得直捶自个头:叫你倔强?
叫你傲气?
叫你性烈如火,爱争是非曲直。
被辜负欺骗之人何其多,人家能忍,偏你不能忍!
硬要千里跋涉讨说法出气,如今好了,气道出了呢,却遭了报应了,怎么办呢?
爹娘岂不要哭死!弟弟天马行空只爱玩,谁人孝敬爹娘啊!
祈奕正在悔恨交织,恨不得时光倒流,再活一回,不再犯错。
瞎婆听得祈奕捶打自己,忙着阻拦不迭:“衡儿啊,别这样,一切会过去的,你还有干娘,还有义兄呢。”
祈奕陷在自己情绪里,哪里听得人劝,只是一下一下捶着自己脑门,追悔莫及:为了张岩薄情汉搭上性命,太不值了。
“衡丫头,你要想开些啊,你这样爱认死理,如何了得啊,你莫要忘记,小少爷垂垂待毙啊。”
瞎婆苦口婆心劝着,祈奕兀自嘀嘀咕咕忏悔,大家各说各的,真是鸡同鸭讲,裹乱不堪。
正在此刻,一声爽朗打破嘈杂:“大娘,柳伯父来了。”
瞎婆忙着应声:“快些请进来!”
又拍拍祈奕:“衡儿啊,不要倔啊,我们看病啊。”
说着话,将祈奕右手拽出帐外,用小枕垫住。
祈奕想要拒绝,手腕早被人搭住。片刻功夫。
大夫言道:“从脉象看,贤侄女并无大碍,哎,听老伯一句吧,千不念,万不念,当念在你弟弟生死未卜,他可是你白家独根苗。他父母双亡,你这个姐姐是他唯一依靠,再怎么艰难,也该担起责任,照顾弟弟,重整白家。实在不该自怨自艾,一死了之啊。”
父母冤死,弟弟生死未卜,这倒是什么状况啊?
简直一团乱糟嘛!
祈奕只觉头疼,不知道如何应对,为了堵住大夫呱噪嘴巴,祈奕本能点了头:“侄女受教了。”
这话出口,祈奕自己吓一跳,自己何以这般文绉绉了?
这根本不是自己说话方式啊。
祈奕觉得很累很疲倦,挫败闭目,双手紧张抓住自己腰带,想借力稳住心神。
无意中将腰间玉佩握在手里,顿觉一股温暖自手心直通心底,很舒服,很熨贴。
突兀的,一句自己从未听过之话飘过耳际:“照顾弟弟,替娘报恩,不要辜负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