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百年,不再匆匆

谢楼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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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曲高和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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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的航班是早上八点钟的,路铭心不用那么早起床,不过她醒了后也睡不着了,就抱着顾清岚不肯撒手。

顾清岚对她很有些无奈,但看她哭得那么惨,也就任她去了。结果路铭心在他胸前蹭来蹭去,突然说:“清岚哥哥……我要去西部影视城一个月啊。”

顾清岚轻拍她的肩膀,笑着回答:“是啊。”

她又说:“拍摄期很紧张,估计是不会给我们放假的。”

他于是就又笑了:“没事,你想休假的话,跟杜励说一声就好。”

路铭心想起来他就是这部戏的投资商,当然能让杜励批她的假,她还是不满意地继续蹭他:“可是就算放假赶回B市,我也不能每天都见你了。”

顾清岚只能继续微笑:“你想怎样,说吧。”

他对她一直都温柔,只不过不怎么惯着她的无理要求而已,但今天他却意外好说话,路铭心不禁有点飘飘然,开口就说:“反正学校了放假了,你陪我去好不好?”

顾清岚到底没能纵容她到底,只是淡淡笑了笑。路铭心顿时就又开始心虚:“是不是你会不舒服啊,毕竟那里吃穿住行不像B市这么方便,气候也干燥。”

顾清岚却又笑了:“没事,我只是在考虑怎么安排行程。”

路铭心听到他真的要去陪自己,眼睛就又亮了:“真的啊?”

顾清岚笑着:“也不是不可以啊,一个月时间不能见面,的确是太久了……不过我还有些事情要安排,可能会晚你两天到。”

路铭心连连点头:“没关系,是我说的太急了,不然你可以早点安排的。”

她说到这里,又开心地掰着指头算:“你过去很方便啊,跟我住一个房间就好,反正给我的房间是套房,外面太晒太热,你就多在房间里休息就好了。”

顾清岚笑看着她忙活打算,轻叹了声:“你这么精神,早晨之前是睡不着了。”

路铭心笑嘻嘻地凑够过去吻他的唇角:“没事,飞机上可以补觉,今天也不需要开工,下午还能睡觉呢。”

她一面说,一面又抱紧他:“清岚,我现在好爱你啊!”

顾清岚只是笑着抱住她,没有再说话。

一大早赶飞机还是挺累的,再加上她昨晚睡眠不足,飞机起飞后,她就带着眼罩缩起来补觉。

朦朦胧胧的,她竟然还是梦到了被顾清岚否定过的那个“前世”,梦里她怀抱着顾清岚,走在苍凉的古道上。

他们的车马前都有护卫,顾清岚此次去西北边陲的职务也是“督军”,他似乎是身体不适,一直低咳着,脸色苍白,脸颊两侧却有些不详的嫣红。

她觉得无比心疼,低头去吻他的额头,埋怨他为什么病着,还非要请旨去前线,他笑着安慰她,却咳了一阵,生生咳出了一口鲜血。

她被他吓到,晚间他们到了下个驿站,再也不肯走了,坚持要住下来等他身体好了再继续赶路。

他们于是就在那个丝绸古道上的小镇子里借了镇长的别院,住了十几日。

自从他们成亲后,他正被陛下重用,朝政繁忙,而顾府里又有诸多杂务和规矩,顾夫人早逝,她也得早点学习如何操持一个大家族。

因为彼此都在忙碌,身边又有太多的其他人,他们独处的时间反倒不多。唯有在这个小镇子上,那短短的十几日里,生活平淡到好像他们只是一对边疆上寻常的夫妻。

她每天早晨都早起给他熬药,跟随行的小厮一起,安排他一天的膳食,偶尔她兴致来了,还会亲自下厨,做出的东西虽然卖相不好,但好歹味道还不错。

天色一暗下来,小镇上就只闻鸡鸣犬吠之声,她也把院门都关了,到房间里陪着他。

他酷爱读书,常常手不释卷,即使病着,也还是常披了衣服,靠在床上接着灯火看一阵书,才会睡下。

她不会做女红之类的东西,就也陪着他看书,偶尔他要在书上写一些批注,她就会给他研磨。

有天他兴致好了,笑着说她:“墨磨得倒是越来越像样了。”

她那时看他在灯下斜挑了长眉,温文而笑的样子,就觉得全身的血液好像在一瞬间就涌到头顶上去了。后来她才知道,那就是所谓的“心动”和“情动”。

到了这一世终了的时候,她只后悔,那样平常又普通的日子,没有更长久一些,长久到年年岁岁。

飞机落地时,路铭心被身旁的人叫醒,眼罩早被浸湿了,眼妆也花得一塌糊涂。

刘芬芳坐在她后排,走到前面看到她这样子,皱了眉说:“你眼睛发炎了?”

不是她后知后觉,而是她跟了路铭心这几年,从来没见她在拍戏之外哭过,从来都是没心没肺过日子的人,突然流泪流成这样,她只能认为她是眼睛发炎了。

路铭心抬手擦擦眼泪,摇摇头说:“不是。”

西北的日光强烈,刚出航站楼,她眼前一花,差点就跌倒了,还是刘芬芳快手拉住了她:“路大美女,到底怎么了?”

她摇头冲刘芬芳笑:“没来得及吃早饭……”

她刚才上飞机就睡了,飞机餐当然也没吃,刘芬芳虚惊一场,松了口气的同时,忍不住埋怨她:“你也自己注意点身体,我们赚个薪水够不容易了,别再给我们增加负担了。”

话说的难听,路铭心却知道她是关心自己,忙说自己会注意。待上了去酒店的车,她坐在后座,悄悄把眼睛又合上,免得眼眶里的泪水再滑出来。

她真的很傻,在早上听到他那么说,居然就真的信了。如果一切真的是她入戏太深的臆想,那么那些画面又为什么那么深刻,又为什么她梦到和想到的,都是他在剧本里不曾写到过的内容?

而且记忆是骗不了人的,她在飞机上,也终于想起了更多,那些回忆穿起了一个人的一生,密密麻麻的细节让她无法去否认它们的存在。

路铭心早上走的匆忙,也就没有注意到,直到她出门前,顾清岚都没有离开卧室。

听着楼下的声响归于沉寂,知道她已经离开,他才用手撑着身体,从沙发上起身去拿放在床边的手机。

只是短短的几步,他额上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将身体靠在床上,他拨通了一个电话,接通之后,他轻闭上眼睛,说:“任染……我需要你来一趟。”

任染是他的私人医生,在国外频繁头疼的那段日子,通过医院的推荐,这个华裔的年轻医生成了他的私人医生,后来他回国,就将任染也一起带了回来。

平时就在B市一家顾氏名下医院工作,任染来得很快,他匆忙走进来看到顾清岚的脸色,就紧锁了眉头:“你这是怎么了?”

顾清岚轻咳了声,抬起头看着他微微勾了唇:“没事,只是头疼。”

剧烈的痛楚让他的神智越来越模糊,于是前世所经历的那一切,反而越来越清晰。

那时他被关押进天牢里,他原本就没想过还能幸免,却在当晚,就见到了父亲派来的人。那人将一壶鸩酒放在他脚下,只说了一句话:“顾相说你知道该如何做。”

他当然知道,只要他还活着,就会被兵部会审,还会被陛下御审,这时无论顾家是和他恩断义绝,还是偏帮偏袒,都要经受非议。

他已是身败名裂,无论如何都会令顾家声名受累,唯有速死,才能让顾家尽快抽身事外。不待那人离开,他就讲酒杯送入了口中。

似是被他的决绝所感,那人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就向顾相复命了。”

他闭上双眼,再不去看眼前的人和物。他这一生,真如父亲所说:一事无成,于人于己皆无裨益。之所以走到这一步,与其说是造化弄人,不如说是咎由自取。

那毒的发作不是很快,开始不过是腹痛而已,尚且可以忍耐,而后就是五感渐失,眼前唯余一片空茫。

他不知陛下是什么时候到的,他知道抱着自己不住哭泣的人是陛下,他也知此生再也无法和她相见。

她也一定是不愿再见他了,不然他被抓捕回来时,她不会连到牢房里见他都不肯。

他深知那一面会是永诀,她却还是没有来。他想起她骂过自己的话,她说他伪善凉薄,不懂何为真心,在她心中,他这样一个人,自然不值得她再来相见。

他的确不懂何为情爱,不然也不会多年来清心寡欲,连自己的姻缘都无心过问。

她说他不懂如何以真心待人,他也确是不知,如何让他人看到他,就觉得他已经捧出赤诚热心。

临到终点,他想起她曾说过的这些话,仍是觉得她说的不错。他的确薄心寡情,所做的那些事,也不过是审时度势,救她和莫祁,是因为军中可以少了督军,不能少了大将。

用青鸟传书教她兵法,是因为她的确是可塑之才,他注定命不长久,衣钵可以得传,也是不错。

他只是觉得疲倦,倦到什么事都不愿去想,这一世落到这种下场,他并不悔,只是若有来世,他只愿相忘烟水,再不相逢。

路铭心在来到西部的第一天下午,就接到了从B市打来的电话,号码显示是顾清岚别墅的座机,开口说话的人却是一个她有些陌生的声音:“路小姐?我希望你能回来一趟。”

路铭心心里一紧,下意识问:“清岚怎么了?”

那人却只是说:“我是顾先生的私人医生任染,他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好,希望你尽快赶回来一趟。”

他能打来这个电话,已经证明了两点,一是顾清岚肯定是身体又出了什么问题,二则是顾清岚的情况已经严重到不能亲自打电话给她。

挂了电话,路铭心呆愣了片刻,才连忙跟剧组请了假,让刘芬芳帮她订了最早一班回B市的航班。

西部影视城距离B市并不近,即使她用了最快的方式,赶回别墅的时候,也已经是深夜11点钟。

不过是一天时间,她却觉得像是过了一世。冲进卧室里,她就看到一身黑衣的任染正站在床边,而床上的顾清岚却闭着双目,胸前的起伏微弱得几乎注意不到。

这一瞬间她几乎不能呼吸,眼前仿佛又看到他躺在冰棺中毫无生气的样子。

任染虽然是华裔,气质却多少跟顾清岚有些相似,甚至还有些古典的味道,抬头看了她一眼,他淡淡开口:“你走后不久,他就昏迷了。”

路铭心径直走过去,她半跪在床边,握住他有些发冷的手,低头轻吻了吻他的薄唇。

顾清岚再次醒来时,天色是暗的,窗外的日光有些昏黄,他不知道自己昏倒了多久,也就无法分辨这是清晨还是黄昏。

喉咙里干涩无比,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他才刚轻咳了一声,一直压在他胳膊处的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就动了动。

路铭心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抬起头,对着他蹭了蹭,用明显还带着睡意的声音叫他:“清岚哥哥。”

他一时没来得及回答,她就又自然地趴过来亲了亲他的唇角:“吓死我了……你总算醒了。”

他侧了头看着她,轻皱了眉想开口,发出的声音却不气流大不了多少:“你怎么在?”

知道他说话辛苦,路铭心干脆不等他问,就一股脑回答:“我接到电话了,说你又昏倒了,我就赶快跟剧组请了假……赶了昨天最晚的一趟航班回来呢,不过幸好回来了。”

她说着,又凑过去吻了吻他的脸颊,心有余悸般感叹:“幸好还赶得上回来,不然我就要担心死了。”

她说得很轻快,声音里又透着浓浓的委屈,他即使全身无力,也还是忍不住轻声安慰:”没事的……不用特地回来。”

她却不这么认为,紧抱着他摇头:“我现在觉得什么都没有你重要……工作当然也很重要,不过一听说你又病了,我就什么都干不了了。”

她说话的语气和动作还像之前一样,带着点撒娇,更多的又是对他的依恋。

他看了她一阵,还是不能把她的脸看得更清楚,只能干脆闭上双眼:“现在是什么时间?”

她好像也知道他现在视力不大好,连忙起身把床头的灯打开了,才回答他:“已经晚上七点钟了,你睡了一天一夜。”

怪不得他觉得全身无力,一天一夜未曾进食,会觉得无力也是正常。

路铭心却突然变得体贴了,看他侧着头无力地轻咳,就说:“我已经让厨房熬了粥,任染说你可以吃一点,我去给你拿过来,还是热的呢。”

他抬头看她,希望能从她的脸上看出些蛛丝马迹:“你见过任染了?”

路铭心点头:“是啊,就是他打电话让我回来的。”她说完,还又想想加了句,“你从那里挖来这个一个医生啊,简直太酷了,好像古代游侠那种感觉。”

他知道她一直演技不好,现在脸上露出来的表情,他也看不出一点作假的痕迹。

确定她还没有想起前世的事,他稍稍放下了心,又疲倦地合上了双目:“捡的而已。”

听到路铭心不解地“啊”了声,他就勾了唇角,难得地开了句玩笑:“有次在街边看到他,就捡回家了。”

路铭心还真信了一样,恍然大悟地说:“真的?我要去问下任小帅哥!”

听到她远去的脚步声和房门关上的声音,他才彻底放松下来,头疼欲裂,甚至他看到眼前的东西,都有些朦胧。

然而心头的冷意却渐渐要盖过所有的痛楚:是他又一次错了,将事情都引向不可控制的方向。

一切的缘由,不过是因为他太贪心,一定要回到她身边,一定要她都记起来。

他以为当她记起那些往事,他或许就可以向她要一个答案。问她是否真的那么恨他?问她是否对自己有过些许真心?

这些说到底不过只是他前世死去前的一点不甘而已。他还是没有自己预料中那样洒脱,身家性命不说,浮名也可抛却,却唯有那一丝执念,即使神魂俱灭,也无法放下。

因着这些,他苦心孤诣设下一局,等她终于在梦中哭泣着惊醒,告诉自己她已经想起来了前世,他却惊觉……原来他从未曾想过,那些记忆会给她带来什么伤痛。

他不知在他死后,她是否能健康安泰,一生平安。当他看到她脸上的泪痕,听她诉说着失去他的痛苦,才发现自己是如此自私。

他为了自己的这点不甘,不仅要她想起来前世,要她赔上今世……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那样不堪。

第二天路铭心留在家里陪他,顾清岚半躺在床上休息,她干脆也靠过去,抱着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这么热的天,如果不是房间里空调充足,这么躺在别人怀里,不如靠在垫子上舒服。

不过顾清岚倒也没反对,只是勾着唇笑了笑:“我觉得你需要一个大型抱枕。”

路铭心调整了下姿势,把下巴放在他肩窝里,很满足地轻哼了一声:“什么抱枕比得上活物啊……而且还是自己的爱人。”

她的语气太洋洋自得,顾清岚也不好继续打击她,就笑着任她去了。他还是精神不济,看了没多久,就靠在她肩上昏沉睡去。

也只有这种时候,路铭心才放肆大胆地侧头去看他的睡颜,他近两日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气色却还是很差。

不但脸色苍白得厉害,眼睫下也有淡淡的青痕。路铭心看着他,却觉得能够看到这样的他,听到他微弱却绵长的呼吸,已经是奢求。

她说什么都比不上心爱的人躺在自己怀里,也并非是说谎。那一世临到最后,她所能拥抱的,也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不用说体温,连肢体都已经带了些僵硬。

前世她是殉情而死的,她不知道陛下是怎么对外宣称的,但宫廷里的人,应该也都知道。

自从在禁宫的冰窖里看过他的尸首后,她就不再去兵部,终日酗酒,家里人关不住她,她就骑着马在京城里四处寻事挑衅。

那些日子,真的就像在十八层地狱里度过的一样,那么多的痛苦和对他的思念,都不知道该怎么宣泄。最后她终于是疯魔了,半夜潜入禁宫,惊动了不少大内侍卫。

陛下和宁王殿下都被她惊扰,陛下显然是没料到她癫狂至此,大约也是对她深深失望了,只问她到底想怎样。

她就回答说,想要见他,想要再见他一面。陛下气急之下,命人打开冰窖放她进去。

大约连陛下都没有预料到吧,她那一次走进去后,就再没有出来。毕竟冰窖的大门一直都虚掩着,外面也有侍卫在把守,只要她叫一声,或者推开门,她就可以走出去。

可是当她找到他,就躺在他身边抱住了他,再也没有离开。

生则同衾,死则同穴,生时她没有好好待他,连他临终时都没能在他身边,那么死时,她至少可以再不放开他。

路铭心还在B市,顾清岚就接到了杜励的电话,告诉他曹叶阳准备正式辞演这部戏了。

原本在曹叶阳连累路铭心工作量更大后,顾清岚就决定要换下曹叶阳了,只是碍于网络的视频事件,才没有立刻对外公布。

当视频事件出了后,杜励那边为了平息事端,还采取了拖延战术,一直将新人选的事情悬而未决。

杜励当然也知道顾清岚说过的话不会反悔,她只是抱着幻想,希望能拖就拖,拖到无可奈何的时候,再拿出个几方都能接受的结果。

结果拖了一阵,今天曹叶阳的经纪人主动提出要退出,她自然是喜出望外,没等一分钟,立刻就给顾清岚打电话报喜。

顾清岚虽然没有杜励那么喜形于色,听完她的通知后,心情也好了些,表示自己知道了,希望新人选尽快就位。

他放下电话,看到路铭心正紧盯着自己,就笑了笑说:“是曹叶阳,他主动辞演了。”

对于现在的状况来说,曹叶阳已经算是违约,如果顾清岚较真,告他上法庭都是可以的。他自己辞演,还真是一个比较好的结果,既能在粉丝面前保全面子,又可以不用承受法律责任。

路铭心虽然也早料到了,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顿时眼睛就亮了,却没敢立刻就对顾清岚提出来让他亲自出演的计划。

她一下午很辛苦忍着,忍到晚上吃过晚饭后,才吭吭哧哧说:“清岚哥哥,我请了这几天假,回去就要开工,有点怕找不到状态……你能不能帮我对下台词啊。”

顾清岚今天的精神比昨天略好了些,又不舍得拒绝她的要求,就点了点头:“也好。”

路铭心让他坐在靠窗的躺椅上,然后交给他一份打印好的台词,自己拿着另一份跟他对词。

剧本都是顾清岚亲自过目的,台词他其实并不需要看剧本,只不过这段戏正好是沐亦清和陆青萍的对手戏。

当时的场景也是军营中沐亦清和陆青萍就战事在讨论,按照剧本上写的,这时候沐亦清手中应该有一卷兵书做道具的,所以他拿着台词本,也权当是道具了。

路铭心先开口说:“这次出兵辽城,为何只让左路军前去?辽城兵力五万,左路军只有十万,围城兵力必十倍兵力于敌方可,左路军前去,不过是送入敌方虎口的羔羊而已。”

顾清岚目光垂下看着台词本,并没有抬头看她,没有开口,就先咳了几声。

路铭心听到他咳嗽就紧张地不得了,台词瞬间就扔开了,连忙说:“清岚,哪里又不舒服了?”

顾清岚无奈地抬眼看了看她:“这是剧本上写的,沐亦清这时风寒未愈,要咳几声……”

路铭心“呃”了一声,突然觉得顾清岚这样的性格也挺可爱的:明明她只说了让他对台词而已,旁边也没有摄像机,他只用随便把台词念一念,完全没必要连咳嗽都演进去,但他却认认真真地按着剧本走了。

她又想起来那次让他帮忙搭戏,他也是很认真准备了,连给他化妆,穿那些累赘的戏服,带着厚厚的假发套等等,都没有反对。

她看着他在灯光下温文如远山的眉眼,顿时又不想演戏了,前世说出的这些话,她其实已经记不得那么清楚了。

在军营中,她其实几次跟他起过争执,虽然事后总能证明他的安排是对的,大部分时候,连莫祁都会选择听他的计划,但她却依旧爱对他的决定提出质疑。

现在回头去看,不过是因为她心中始终对他不信任,而且还总对他有种莫名的敌意吧?

前世的他,也一定是对这种不信任和敌意有所感触的,要不然最后他也不会选择一个人默默扛下一切,守口如瓶地在狱中服毒自尽。

也许在别的知情人眼里,前世的他死得太不值,不过是一个误会而已,说出来不就好了?她却知道,逼他死,让他对尘世毫无留恋的人,正是她。

看她一直紧盯着自己,完全没有接着说台词的意思,也知道这戏是对不下去了,顾清岚只能看着她轻叹了声:“怎么,又走什么神?”

路铭心回过神来,她害怕自己的目光泄露更多的情绪,忙对他笑了笑:“清岚哥哥太美了,看着就忘词了嘛。”

她清清嗓子,试图找几句闲话来缓和气氛,就说:“这个沐亦清真是太难找人来演了,温文儒雅的公子好演,但是又温文儒雅,又病弱的美男就难演了。能把病弱演得入木三分,让观众一看就心疼,不但考验演技,还考验演员的脸和气质啊。”

她这么说,无非是想千方百计地告诉顾清岚,能演沐亦清的人实在太少,最好他能亲自出演,那就最棒了。

可顾清岚听完,笑了笑说:“不过是一个反派而已,不用太讨观众喜欢也可以……而且你不是说过吗?男人总是病歪歪的惹人讨厌。”

这句话当然不是今生的路铭心有胆子说出来的,更何况她从来都没这样认为过,又怎么会这么说。

会这样说的,肯定只有前世的路铭心,在刻意挖苦他的时候,而会说出来的。她几乎要下意识辩解,说她这样说的时候,并不是真的觉得他讨厌,无非是想找几句话来羞辱他而已。

幸好她反应快,生生忍住了突如其来的心疼,继续装作毫不知情地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我对着这么美的清岚哥哥,哪里忍心说这么恶毒的话,真是的!我只说过病弱的清岚哥哥美是美,但我看了就心疼好吗?”

顾清岚不在意地轻笑了下:“那看来是我记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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