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医生苏维

钟晓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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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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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维是个精神分析师。

所以当林尹然风风火火地冲进屋子,扑到苏维身上准备动手动脚的时候,穿着围裙端着咖啡从厨房里出来的大黄恰好看到这一幕,一个箭步硬生生挤入两人中间,眼神很犀利,笑容很谄媚:“先生,请问你是精神分裂还是人格障碍?”

林尹然:“……”

事实上,精神分析师的访客们大抵都是心理暂时无法调衡而前来寻求帮助的正常人,真正患上人格障碍、人格分裂等严重精神疾病的访客很稀少,而大黄就是其中之一。

一个星期前,苏维是在小区附近的一个花园里,随手,把大黄捡回了家。

那时候大黄已经不知离家出走了多少天,脏兮兮的脸上的连五官都看不清楚,不过一双眼睛还是大而明亮,光芒丝毫未被遮掩。苏维本以为他是流浪到此地的小乞丐,不过大黄身边没有任何乞讨的工具,他也没有做出乞讨的姿态,只是蹲在花坛边一脸好奇地看着一个又一个人从他面前走过。

苏维一时鬼迷心窍,走到他面前,微微弯下腰。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使他实际并没有什么表情的脸看起来十分柔和:“名字?”

大黄呆呆地看着他,许久也不说话。直到一只翘着尾巴的大黄狗从苏维身后走过,大黄才突然醒过神来,喃喃道:“大黄……”

苏维扯了扯嘴角,礼貌地点点头:“大黄,你好。”说罢缓缓直起腰,转身走了。

苏维的五官很标准,皮肤很白,睫毛长而密,左眼眼角处有一颗泪痣,平添了几分忧郁的气质。正是因为这一颗泪痣,削减了他的英气,反而使他看起来有些阴柔——当然,那并不等同于女气,只是不那么有男人味罢了。

按理说,苏维的长相并不属于那种会令人惊艳的类型,可所谓芝麻看绿豆看对眼了就是那么回事。从苏维走到大黄身边,挡住了原本属于大黄的阳光的那一瞬间开始,大黄的思维就像磁带卡带似的变得一愣一愣,后知后觉地拔腿跟了上去。

走出一段路,苏维发现大黄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他,职业敏感使得他又转身走回大黄身边,礼貌而疏离地微笑:“你需要帮助吗?”

大黄盯着苏维看了许久才恍然大悟一般,讷讷地说:“我被小光屁股的箭射中了……”

苏维好笑地看着他,在原地站了不足三秒,转身就走。大黄却突然抓住他的衣摆,有些苦恼又有些羞赧地说:“先生,我不记得我是谁了。”

“噢?”苏维转过身,整张脸浸润在阳光中,拖长了声音悠悠问道:“失——忆?”

之后,苏维替捡来的大黄洗了个澡,意外发现他是一个唇红齿白浓眉大眼的俊朗青年。苏维将他带到市立医院,做了一番全面而彻底的检查后,医生给出的结论是——一切正常。

苏维又问了大黄几个问题,确定他的失忆乃是心理原因所致。于是苏维将他带去警察局备了案,最后将人带回了家。

诚然,苏维并不爱管闲事,他也没有这样的好心,他这样做实是有私心的。

后来大黄问起这件事,逼问他最初是否对自己一见钟情,苏维只是很平静地回答道:“在你之前,我只从书上看过这样的病例。一个失忆的病人对于一个心理医生来说,比一具新鲜的、完整的尸体对于医学院的学生来说,价值更高。”

大黄无语凝噎。

苏维的家在上海浦西,三室两厅约一百平米,只有他一个人住。苏家做房地产生意做得很大,苏维在兄弟中排行老二,照理该是位苏二少爷。不过苏维除了一辆车和一间房,并没有再从苏家要更多的物质了。

苏维坐在沙发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大黄:“你还记得自己几岁吗?”

大黄毫不犹豫地答道:“十八。”说完自己还愣了愣。

苏维看了他一眼:“你还记得什么?”

大黄偏过头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苦着脸说:“不知道,要不你问我,我记得的就回答你。”

苏维问了些基本的问题,发现大黄在智商和知识体系方面一切正常,唯有关于自己身份的一切记忆都丢失了。

苏维收拾了一间客房让大黄住下,决定慢慢研究这只小白鼠。

为了了解大黄的病情,苏维除了在生活中观察大黄的一举一动外,每天还要抽出两个小时与大黄交谈,试图挖掘出他内心深处那段自我封锁的记忆——记忆之所以会被丢失,若非外力所致,往往是一个人心理的防御机制在作祟。苏维几乎可以肯定,大黄一定经历过一段他自己难以接受的往事,才会造成记忆的屏蔽。这种屏蔽或许是暂时的,也或许永久不能恢复。

但是过了没几天,苏维就发现自己似乎捡了个大麻烦回家。他发现自己不仅仅是个观察者,同时还是个被观察者——

“……你在看什么?”苏维忍无可忍地搁下筷子,“我脸上有米粒吗?”

大黄露出花痴的笑容:“医生,你长的真好看。”

苏维沉默数秒,重新拿起碗筷。

“……你又在看什么?”苏维坐在书桌前看书,大黄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不远处,目光几乎将他的侧脸灼穿。

大黄舔舔嘴唇:“医生,你的睫毛好长啊。”

苏维沉默数秒,重新拿起笔。

“……”苏维洗完澡围着一条浴巾从浴室出来,感受到坐在客厅里的大黄灼灼的目光,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回浴室。关门,落锁。

几分钟后,穿戴整齐的苏维重新走了出来:“如果你做好准备,现在是否有空和我谈谈?”

大黄连连点头,乖巧地走到沙发边坐下。

苏维捻动着手里的笔:“昨晚睡得好吗?”

大黄低着头,不无烦恼地说:“医生,昨晚我做了一个梦……”

“噢?”苏维饶有兴致地问道:“什么样的梦境?”

大黄迅速抬眼看苏维,又迅速再次垂下眼:“医生,你、你知道我喜欢你。我说了你不许生气……”

苏维捏着笔再度沉默了两秒,不为所动地问道:“什么梦?”

大黄脸颊飞红:“咳……我梦见我在脱医生的衣服……”

这一次苏维没有停顿很久:“怎么脱?”

大黄愣了愣,傻傻地说:“我梦见我解医生的扣子,解了很久。”顿了顿,不无可惜地说,“不过我没有解开……”

苏维说:“纽扣代表着封闭,这只说明你想走近我,想了解我而已。无需多想。好了,你还梦到什么没有?”

大黄:“……”

几分钟后,大黄恹恹地问道:“医生,你总是问我问题。可以和我聊聊你吗?”

苏维耸肩:“当然可以。”

大黄来了精神,笑眯眯地凑上去:“医生,你为什么会做心理医生?”

苏维眯起眼,仿佛在回忆过去,过了一会儿才怅然若失的笑了起来——当然,那表情也只是一闪即逝:“我以前得过抑郁症,治好了之后就对心理学产生了兴趣,于是去了美国攻读精神分析。”

大黄问:“有趣吗?”

苏维说:“你有兴趣的话,我这里有很多书籍,你没事的时候可以看看。”

大黄顶着张笑脸凑上去,将下巴搁在苏维的膝盖上:“医生,你教我吧。”

苏维皱眉:“起来。真当自己是狗么。”

大黄只是咯咯傻笑。

事实上,大黄并不傻,相反,他非常的聪明。

自从那天过后他真的开始自学心理学,仅仅用了两天就看完了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引论》,并开始进军弗洛伊德其他的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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